林夜回到了禁忆城。
螺旋塔楼刺破灰蒙蒙的天空，城市弥漫着那股熟悉的、让人头脑发沉的记忆迷雾。
他穿过扭曲的街道，行人佩戴着各式各样的【记忆面具】，面具上的纹路复杂而冰冷。
艾德拉·维姆在永生议会塔的顶层等他。
房间里只有镜面，无数个林夜和艾德拉的影像在其中反射、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艾德拉依旧是那副三十岁的容貌，皮肤光滑得不似活人。
“任务完成了。”林夜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单薄。
他递交了从骨花森林带回的记忆水晶，里面封存着卡兰关于记忆疫病的最后观察。
“卡兰是个有远见的人，可惜了。”艾德拉接过水晶，指尖划过光滑的表面。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森林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艾德拉问，视线并未离开水晶。
“骨嫁者的仪式很特别，他们与环境的融合程度超乎想象。”林夜回答，刻意省略了与伊苏尔意识的短暂共鸣，也隐去了那朵白色骨花的存在。
艾德拉微微颔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很好，你可以去休息了。议会需要时间分析这份记忆。”
林夜转身离开，感觉艾德拉的视线像针一样刺在后背。
他没有回头。
他去了【记忆图书馆】。
这里是禁忆城的核心，储存着无数逝者的记忆。
高耸的书架首抵穹顶，上面排列着数不清的记忆水晶，散发着幽幽微光。
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光尘，那是逸散的记忆片段。
林夜调取了卡兰的完整记忆记录，以及永生议会早期进行复活实验的所有公开档案。
他坐在冰冷的金属阅览台前，将一份份记录投入读取装置。
光影在眼前流转，无数的声音和画面涌入他的感知。
起初，线索是零散的。
早期复活实验的失败记录，语焉不详的事故报告，以及一些关于“灵魂频率不稳定”的技术备注。
他对比着卡兰的观察笔记。
卡兰记录了记忆疫病最早出现的几个案例，时间点与议会某次“突破性”复活实验高度吻合。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
记忆疫病，并非世界的自然诅咒。
它是人造的。
是那些不完美的复活仪式，撕裂了灵魂，污染了世界的“记忆场”。
每一次失败的复活，都在向这个世界倾倒着混乱的记忆碎片。
而永生议会，是始作俑者。
林夜继续深挖。
他发现了一些被加密的内部研究报告，权限极高。
利用之前任务中获取的某些权限漏洞，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防火墙。
报告的内容让他脊背发凉。
永生议会的高层，不仅知道记忆疫病的真相，甚至在秘密利用它。
他们发现，被记忆污染侵蚀的灵魂，其频率会变得更加“开放”，更容易与其他灵魂产生共鸣。
虽然这种共鸣极不稳定，且代价是自我意识的加速消解。
他们在进行实验，试图控制这种污染，将其转化为增强灵魂共鸣术的手段。
用整个世界的居民作为实验品。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对早期实验记录感兴趣的人可不多。”
林夜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诺伦·亚痕站在那里，他是议会的技术总监，负责记忆提取与保存技术。
诺伦的表情看不出什么，镜片后的眼神锐利。
“只是有些好奇。”林夜回答。
“好奇是危险的品质，尤其是在禁忆城。”诺伦走近几步。
“我注意到你调阅的档案，还有卡兰的记录。”
作者“我是好人1016”推荐阅读《灵魂安魂曲》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诺伦压低了声音。
“你发现了什么？”
林夜沉默地看着他。
诺伦叹了口气。
“我也在查。艾德拉……她走得太远了。”
诺伦的坦诚出乎林夜意料。
“疫病是人为的。”林夜说。
“我知道。”诺伦点头。“而且他们在利用它。地下三层的非公开实验室，正在进行相关的强化实验。”
“我想去看看。”林夜说。
诺伦看了他一眼。
“跟我来。”
两人避开守卫，通过一条隐秘的维修通道，深入议会塔的地下。
空气变得潮湿、混浊，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腐败的气味。
地下三层。
巨大的合金门后，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景象。
一排排透明的容器矗立在惨白的光线下。
容器里浸泡着各种形态扭曲的生物组织，有些还能依稀辨认出人形的轮廓。
失败的复活实验体。
它们的皮肤像蜡一样融化，肢体不自然地增生、融合，脸上凝固着无声的痛苦。
这就是永生议会追求“完美复活”的代价。
林夜感到一阵反胃。
突然，一阵低沉、不和谐的音符响起。
不是警报，更像是一种警告。
梅兰科·沉默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实验室入口。
他穿着议会安全主管的制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握着一支黑色的【骨笛】。
笛声刮擦着神经，让林夜头痛欲裂。
诺伦脸色发白，停下了脚步。
梅兰科抬起骨笛，指向出口。
意思很明确：离开。
林夜和诺伦对视一眼，只能后退。
梅兰科没有阻止他们，只是沉默地跟在后面。
他将他们带到了安全主管办公室。
房间异常简洁，只有一张金属桌，一把椅子，以及墙壁上的信息屏幕。
梅兰科走到屏幕前，操作了几下。
一行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艾德拉知道你们来过这里。”
林夜的心沉了下去。
屏幕上的文字变化。
“首席记忆师对有能力的人一向宽容，但耐心有限。停止调查。”
短暂的停顿后，又一行字出现。
“有些真相，需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去找赫托尔·双面。”
赫托尔·双面，议会的外交官，以能在同一身体内容纳两个独立记忆和人格而闻名。
梅兰科为什么要给他们提示？
在他思考的时候，梅兰科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巧的骨笛，与他刚才使用的那支不同，这支颜色更浅，质感温润。
他将骨笛推到林夜面前。
屏幕上显示：“稳定频率。对抗干扰。”
林夜拿起骨笛，触手微温。
梅兰科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走出办公室，诺伦才松了口气。
“梅兰科……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林夜握紧手中的骨笛，没有回答。
回到自己的房间，冰冷的金属墙壁似乎也散发着寒意。
他刚坐下，门禁系统发出提示音。
一份电子邀请函出现在他的终端屏幕上。
来自首席记忆师艾德拉·维姆。
邀请他参加明日举行的永生议会核心层会议。
会议议题：商讨应对日益严峻的【记忆疫病】危机。
林夜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支小巧的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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