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的白墙像一块巨大的冰，把傍晚的微光都挡在了外面。于安明坐在床边，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从巷子里捡来的向日葵草图——纸边己经被他反复得发毛，铅笔线条晕开了一点，像秦修远当初看他时，偶尔会模糊的眼神。
他是中午回到酒店的，从那个满是烟火气的小巷回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只靠酒精麻痹自己。可酒精越喝越清醒，秦修远的样子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秦修远弯腰挑青菜时的侧脸，递钱给摊主时的手指，还有转身时，那道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
“为什么……”于安明把脸埋在膝盖上，声音哽咽，“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们以前那么好，你忘了吗？”
他想起以前，秦修远也会这样陪他住酒店。每次他出差，秦修远都会提前收拾好行李，把他的衬衫熨得平平整整，把胃药放在随身的包里，晚上还会煮一锅温热的小米粥，放在保温桶里带过来，说“酒店的饭太油腻，你吃点粥养胃”。
那时候的秦修远，眼里全是他，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光。可现在，秦修远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于安明猛地站起来，踉跄着走到行李箱边，拉开拉链——里面放着他从家里带来的秦修远的旧物：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那个掉了漆的咖啡杯，还有一本画满设计草图的笔记本。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上，抓起毛衣就往身上套，毛衣有点小，勒得他肩膀发紧，却带着一丝熟悉的、淡淡的皂角味，那是秦修远以前常用的洗衣液味道。
他抱着毛衣，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拿起那个咖啡杯，杯子里还残留着一点咖啡渍，是秦修远最后一次用它时留下的。那时候秦修远还没走，早上给他煮了咖啡，放在这个杯子里，说“安明，今天天气冷，喝点咖啡暖暖身子”。他当时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甚至没看清秦修远眼里的落寞。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于安明把脸贴在咖啡杯上，眼泪顺着杯壁流下来，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修远，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再也不把你的方案给别人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回来……”
房间里只有他的哭声，没有任何回应。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透过没拉严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一道冷硬的光，像秦修远刚才看他时的眼神。
于安明拿起手机，翻出相册里的旧照片。第一张是他们刚在一起时拍的，在海边，秦修远穿着白色的T恤，笑得一脸灿烂，他从后面抱着秦修远，下巴抵在秦修远的肩膀上，眼里满是得意。那时候他以为，秦修远会永远这样陪着他，永远属于他。
后面的照片越来越多，有秦修远帮他整理文件时的侧脸，有秦修远在厨房做饭时的背影，有秦修远生病时，他喂秦修远吃药的样子……每一张照片里的秦修远，都带着温柔的笑意，而他，要么是一脸不耐烦，要么是心不在焉。
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现在再看，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心上。他才发现，秦修远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而他，却连一点回应都吝啬。
“修远，你是不是早就失望了？”于安明喃喃自语，手指划过照片里秦修远的脸，“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了？是我太自私，把你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是不是？”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小陈发来的消息：“于总，城西项目的合作方还是坚持要解约，说是我们这边延误太久，他们己经找了别的公司。还有，公司财务那边说，有几笔款项出了问题，需要您回来签字处理。”
于安明扫了一眼消息，随手把手机扔在地上。他现在根本不在乎什么项目，什么公司，他只在乎秦修远，只在乎怎么才能让秦修远回来。可他不知道，秦修远在哪里，不知道秦修远还会不会原谅他，甚至不知道，秦修远还想不想再见到他。
恐慌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以前他最喜欢看夜景，觉得这代表着他的成功，代表着他拥有的一切。可现在，他觉得这夜景很陌生，很冰冷，没有秦修远在身边，再繁华的夜景，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起白天在巷子里，秦修远平静的眼神，想起秦修远挑选青菜时的样子，想起秦修远背着帆布包离开的背影——秦修远己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没有他的生活，而他，还被困在过去，被困在对秦修远的思念和悔恨里。
“我该怎么办……”于安明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向日葵草图，“修远，我找不到你，我真的找不到你……”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首到窗外的天开始泛白，首到酒精的作用彻底褪去，只剩下头痛欲裂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他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男人面色憔悴，眼底有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眼神空洞，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冷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失去了秦修远，失去了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包容他的人，失去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拿起手机，给小陈回了一条消息：“项目的事你先处理，公司的事让副总负责，我暂时不回去。”然后，他又给私家侦探发了一条消息：“继续找，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把这座城市翻过来，也要找到秦修远。”
他知道，这样做可能只是徒劳，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秦修远，可能找到的时候，秦修远己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可他不敢停，他怕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有找到秦修远的机会，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温暖。于安明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他不知道这条寻找之路还要走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要承受多少痛苦，才能找到那个他曾经亲手推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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