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临江小城，薄雾还没散尽，菜市场附近的街道上己经满是烟火气。卖豆浆的小摊冒着热气，穿睡衣的阿姨提着菜篮和摊主讨价还价，自行车铃铛声“叮铃铃”地在巷子里回荡，一切都慢得像一首温柔的小诗。
于安明站在街角的梧桐树下，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私家侦探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于先生，查到秦先生可能在本市的临江路附近活动，今早有人看到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去了菜市场。”
他是昨天深夜赶到这座小城的，下了飞机连酒店都没去，首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临江路。整整一夜，他就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路灯从亮到灭，看着天一点点泛白，心里的期待和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几乎让他窒息。
“秦修远……”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因为紧张而发凉。他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会冲上去抱住秦修远，会声嘶力竭地道歉，会求秦修远跟他回去，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连迈出脚步的勇气都没有——他怕，怕侦探的消息是错的，怕自己又是空欢喜一场，更怕秦修远看到他，会露出厌恶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阵自行车铃声从巷口传来。于安明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穿过稀疏的人群，落在那个骑车人的背影上——浅灰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运动裤，背着一个旧帆布包，肩膀的线条他熟悉到骨子里，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确定，那是秦修远。
“修远！”于安明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他忘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推开人群就往巷口跑，脚步踉跄着，好几次差点撞到路人。
自行车似乎顿了一下。于安明的心跳更快了，他以为秦修远听到了，以为秦修远会回头，他甚至己经想好了要怎么道歉，怎么解释，怎么求秦修远原谅。
可下一秒，自行车又动了起来，而且速度更快了，朝着菜市场的方向骑去。于安明没有放弃，他拼命地追，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肺像要炸开一样疼，可他不敢停——这是他找了这么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秦修远，他不能再失去这个机会。
“秦修远！你等等我！”他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嘶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有人停下脚步议论，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眼里只有那个越骑越远的背影。
就在他快要追上的时候，自行车突然拐进了菜市场旁边的一条小巷。于安明连忙跟过去，巷子里人不多，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秦修远正站在一个卖青菜的小摊前，弯腰挑选着蔬菜，帆布包放在脚边，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一本画着草图的笔记本。
于安明放慢了脚步，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看着秦修远的侧脸，比以前清瘦了一点，头发剪短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少了以前的温顺，多了几分平静和疏离。他穿着简单的卫衣和运动裤，脚上是一双旧帆布鞋，和以前那个总是穿着精致衬衫、围着他转的秦修远，判若两人。
“修远……”于安明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修远似乎听到了什么，挑选蔬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过身。
西目相对的瞬间，于安明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他看到秦修远的眼睛，那双以前总是盛满温柔和爱意的眼睛，现在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于安明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太多，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以为秦修远至少会有一点反应，哪怕是恨他，哪怕是骂他，可这种彻底的冷漠，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
秦修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拿起挑选好的青菜，递给摊主称重，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阿姨，麻烦称一下这个。”
“好嘞！”摊主笑着接过青菜，“小伙子，你眼光真好，这青菜刚到的，新鲜得很！”
秦修远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再看于安明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于安明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地上。他看着秦修远付完钱，把青菜放进帆布包，然后转身，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稳，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放慢一点。
“秦修远！”于安明终于反应过来，他冲上去想抓住秦修远的胳膊，却被秦修远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本能的疏离。
于安明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秦修远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巷口的人群里，再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于安明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周围的人声鼎沸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声。他低头，看到地上有一张被风吹落的纸，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画着向日葵的草图，线条简单却很认真，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远”字——是秦修远掉的。
于安明紧紧攥着那张草图，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草图上的向日葵画得很可爱，花瓣朝着太阳的方向，充满了生机，就像秦修远现在的生活一样——平静、安稳，充满了希望，而他，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他终于明白，秦修远不是不想被找到，而是真的不需要他了。秦修远己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己经把他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删除了，而他，还停留在过去，还在抱着那些可笑的执念，以为只要找到秦修远，就能回到过去。
命运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让他们在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清晨擦肩而过，却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己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再也回不去了。
于安明慢慢走出小巷，阳光己经驱散了薄雾，照在他身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温暖。他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向日葵草图，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他知道，这场寻找，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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