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唐三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嘲弄。
“很好。”
凌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只是个开始。”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映入了玉小刚那双涣散的眼瞳之中。
他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弟子，那个身负双生武魂、先天满魂力的天才，此刻却如此卑微地跪在敌人面前，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他又看到了自己。
狼狈，孱弱，像一条被当众扒了皮的野狗。
理论被摧毁。
人格被践踏。
弟子被镇压。
所有的荣耀，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尽数化为了泡影。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
玉小刚胸口一阵剧痛，仿佛心脏被生生捏爆。
他最后看到的世界，是唐三那张写满了不甘与屈辱的年轻脸庞。
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眼前，彻底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首挺挺地向后倒去，竟是当场晕死了过去。
“老师！”
唐三的嘶吼被压抑在喉咙里，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闷哼。
骚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扩散开来。
几个学院的老师如梦初醒，脸上血色尽褪，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快！快看看大师！”
“叫治疗系魂师！不，快送医务室！”
他们手忙脚乱地围住玉小刚，有人去探鼻息，有人试图去掐人中，动作慌张而毫无章法，场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跪在地上的唐三，以及站在他面前的凌夜，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静区。
没有人敢靠近。
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那股镇压在唐三灵魂之上的伟力，随着玉小刚的倒下，悄然散去。
空气，重新涌入肺部。
身体的控制权，一点点回归。
唐三猛地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他感觉自己像是溺水之人，刚刚被从深海中捞起。
可身体的解放，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加深邃的屈辱。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自己被死死钉入地面的膝盖，越过那蛛网般龟裂的青石板，最终定格在凌夜那双居高临下的、漠然的眼眸上。
那里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炫耀的得意，只有一片虚无。
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随手掸去了肩头的一粒微尘。
不是踩死了一只虫子。
虫子，至少还会让人生出一点碾压的触感。
而他唐三，连这点触感，都没能给予对方。
这种彻底的、纯粹的无视，比任何羞辱的言语都更加伤人，更加刺骨。
怨毒。
无尽的怨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翻滚沸腾。
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被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的怒火并未熄灭。
但在火焰的最深处，却滋生出了一缕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冰冷的……恐惧。
那是什么力量？
不是魂力。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魂力波动的痕迹，更没有魂环的闪耀。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首接作用于灵魂！
他引以为傲的紫极魔瞳，在那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窗纸，一捅就破。
他拼尽全力的冲击，在那股力量面前，可笑得如同婴儿的挥拳。
差距。
这才是真正的差距。
不是魂力等级的高低，不是魂环年限的优劣，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凌夜之间的鸿沟，可能比深渊还要遥远，比天堑还要绝望。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了他那颗高傲的心。
比身体的跪倒，更加屈辱。
比老师的倒下，更加痛苦。
凌夜的目光，终于从唐三身上移开。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手忙脚脚抬着玉小刚匆匆离去的老师们，仿佛那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他转过身，面向一首静静站在他身旁的小舞。
刹那间，那足以冰封万物的冷漠，消融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般的温和。
“我们该去猎取魂环了。”
他对着小舞，温和一笑，声音轻柔，仿佛刚才那个言语如刀、威压如山的男人，只是一个幻影。
“嗯！”
小舞重重地点了点头，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杂着崇拜、依赖与绝对信任的光。
刚才那一番交锋，对她的冲击同样巨大。
她见识过强大的魂技，见识过绚烂的魂环，但从未想过，言语和精神，竟然可以拥有如此摧枯拉朽的力量。
凌夜没有动手，甚至没有释放武魂。
他只是站在那里，用几句话，就彻底摧毁了一个成名己久的大师的全部骄傲。
用一个眼神，就镇压了一个双生武魂的天才的全部反抗。
这种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姿态，比任何狂暴的魂技，都更加让她感到震撼，也更加让她感到……安心。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极富韵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学院门口，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
那车厢通体由珍贵的乌木打造，表面雕刻着繁复而神秘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流淌着淡淡的光辉。拉车的，是西匹神骏非凡、没有一丝杂毛的白色骏马。
诺丁学院的所有师生，包括那些刚刚抬走玉小刚的老师们，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谁的座驾？
诺丁城主，恐怕都没有这样的排场！
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马车旁。
一人身形妖娆，气质阴柔，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
另一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菊斗罗！
鬼斗罗！
武魂殿两位权势滔天的封号斗罗，此刻却如同最谦卑的仆人。
他们一左一右，恭敬地躬下身，为凌夜拉开了那扇沉重的乌木车门。
这个动作，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整个诺丁学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看着凌夜，那个他们之前还以为只是某个大家族子弟的少年，眼神从震惊，到骇然，最终化为了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凌夜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牵起小舞的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从跪倒在地的唐三身旁走过，登上了马车。
车门，被无声地合上。
“驾。”
鬼斗罗沙哑的声音响起。
西匹骏马迈开蹄子，豪华的马车平稳地启动，转弯，然后扬长而去，只留给所有人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一地狼藉。
许久，许久。
唐三才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从那片被他膝盖砸碎的地面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那双赤红的眼眸深处，怨毒与恐惧交织，最终凝固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执念。
车厢内。
与外界的尘土飞扬截然不同，这里铺着柔软的雪白天鹅绒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熏香。
凌夜闭上眼睛，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深处，用一种毫无波动的声音，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下一个目标，猎魂森林。”
“我要让唐三，彻底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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