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灯市，是夏日里最热闹的盛事。每年此时，整条朱雀街都会被彩灯装点得如同白昼，走马灯、莲花灯、兔子灯挂在沿街的商铺门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糖画、桂花糕与灯油混合的甜香。这日傍晚，夕阳刚落下山，街上便己挤满了人，孩童提着小灯笼在人群中穿梭，笑声与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热闹的市井烟火。
宝一堂内，白素贞正忙着为最后一位病患包扎伤口。那是个不小心被烫伤的孩童，哭得撕心裂肺，白素贞一边用清凉的草药膏轻轻涂抹伤口，一边轻声安抚：“别怕，涂了这个药膏，明日就不疼了。” 她的声音温柔，指尖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孩童渐渐停止了哭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小声说：“姐姐，你真好。”
送走孩童与他的母亲，白素贞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她整理好药柜，又将明日要用的草药分类放好，才想起今日是灯市开市的日子 —— 上午王大娘来送草药时，还特意叮嘱她 “今晚灯市热闹，姑娘若有空，定要去逛逛”。她走到门口，望着街对面璀璨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 她活了千年，在青城山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不知这人间的灯市，究竟是何模样。
“白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街角传来，白素贞抬头，见许仙提着一盏兔子灯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他今日穿了一件干净的月白色长衫，袖口虽仍有些旧，却洗得发亮，手中的兔子灯用竹篾扎成骨架，糊着雪白的纸，眼睛是用红豆做的，灯芯点燃后，橘红色的光透过纸壳，将兔子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显得格外可爱。
许仙见她望过来，连忙提着灯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笑意：“姑娘，今日是灯市开市，街上很热闹，我想邀你一同逛逛，不知你是否有空？”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朵淡青色的绒花 —— 绒花用细绒线缠成花瓣，花茎是用绿丝线做的，还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绒花上，眼中满是疑惑。她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饰物，更不知这人间的灯市，还有送礼物的习俗。
许仙将绒花递到她面前，手指微微有些紧张地攥着花茎：“我见姑娘平日里行医，发间常沾着草药碎屑，想着这绒花或许能为你添些雅致。”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这绒花是我昨日在绣坊特意定制的，选了淡青色，想着与姑娘的气质相配。”
白素贞接过绒花，指尖触到柔软的绒线，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暖意。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绒花，淡青色的花瓣与她素色的布裙相得益彰，两颗珍珠在灯光下轻轻晃动，像极了雨后青竹上的露珠。她想起自己在青城山时，常将草药的种子串成串挂在发间，却从未戴过这样精致的饰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佩戴。
许仙见她捧着绒花发呆，便轻声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帮你戴上吧？”
白素贞抬头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许仙小心翼翼地接过绒花，走到她身后，抬手将她耳后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前，然后将绒花别在她的发髻上。他的指尖偶尔会轻轻触到她的发丝，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白素贞的脸颊微微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 这是她第一次让异性为自己整理发髻，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好了。” 许仙退到她面前，看着她发间的绒花，眼中满是赞叹，“很适合你。”
白素贞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绒花，感受到柔软的绒线贴在头皮上，心中满是欢喜。她对着店铺门板上的倒影看了看，淡青色的绒花在灯火的映照下，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连她自己都觉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多谢许公子，” 她轻声说道，眼中带着真诚的笑意，“这绒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许仙见她喜欢，心中比吃了蜜还甜。他提着兔子灯，对她做了个 “请” 的手势：“姑娘，我们走吧，灯市最热闹的地方在前面的朱雀街，那里还有猜灯谜的摊子，听说猜对了还有奖品。”
白素贞点了点头，跟着他向朱雀街走去。两人并肩走在灯火璀璨的街上，许仙手中的兔子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青石板的路上。街上的人很多，许仙时不时会提醒她 “小心脚下”，还会将她护在靠里的一侧，避免被拥挤的人群撞到。
白素贞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象：街边的商贩在售卖糖画，用融化的糖液在石板上画出龙、凤、兔子等图案，引得孩童们围在一旁尖叫；不远处的戏台上，正在上演《白蛇传》的皮影戏，皮影师傅操控着皮影，口中唱着婉转的戏词；还有不少情侣手牵着手，提着灯笼在街边漫步，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她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新奇 —— 原来人间的热闹，竟是如此鲜活，如此充满烟火气。
“姑娘，你看那边，是猜灯谜的摊子。” 许仙指着不远处一个挂满灯笼的摊子，对她说。那摊子前围了不少人，每个灯笼下面都挂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灯谜，摊主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者，正笑着为猜对的人发放奖品。
两人走近摊子，白素贞看着灯笼下的纸条，眼中满是好奇。许仙拿起一张纸条，念道：“‘身体白又胖，常在泥中藏，浑身是蜂窝，生熟都能尝’，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素贞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莲藕吧？莲藕生长在泥中，切开后有孔洞，既能生吃，也能煮熟了吃。”
许仙笑着点头：“姑娘真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将答案告诉摊主，老者笑着说 “答对了”，递给他们两块桂花糕 —— 桂花糕用油纸包着，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与许仙上次送她的桂花糕一模一样。
许仙接过桂花糕，将其中一块递给白素贞：“姑娘，你尝尝，这桂花糕是灯市的特色，比我上次做的更香甜些。”
白素贞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软糯的糕体在口中化开，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和淡淡的甜味，比她上次吃的还要美味。她想起上次许仙送她桂花糕时，她还疑惑为何人间要送吃食表达谢意，如今却渐渐明白，这小小的桂花糕中，藏着的是人间的心意与温情。
“很好吃。” 她笑着说，眼中满是满足。
许仙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心中暖暖的。他想起上次送她桂花糕时，她吃得格外开心，便悄悄将自己手中的那块也递了过去：“我记得你上次吃桂花糕时，嘴角带着笑，想必是喜欢甜的。这块也给你，我不太爱吃甜食。”
其实他并非不爱吃甜食，只是见她喜欢，便想让她多尝尝。白素贞没有察觉他的小心思，接过桂花糕，轻声说道：“多谢公子，只是这样，公子岂不是没有了？”
“没关系，” 许仙笑着摇头，“我只是想陪姑娘逛逛灯市，有没有桂花糕都一样。”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绒花上，心中满是欢喜 —— 能看着她开心，对他而言，便是最好的礼物。
两人继续在灯市上闲逛，许仙为她讲解着各种灯笼的来历：“这走马灯是用蜡烛的热气带动轮轴转动，让灯上的图案看起来像在跑动；那莲花灯是用彩纸折成的，放入河中能随水流飘动，据说对着莲花灯许愿，很容易实现。” 白素贞听得认真，时不时提出疑问，许仙都耐心解答，两人的身影在灯火璀璨的街上，显得格外和谐。
走到朱雀街的尽头，有一个售卖河灯的摊子。摊主是个慈祥的老奶奶，见他们走来，笑着说：“两位年轻人，买盏河灯吧？今晚的月色好，对着河灯许愿，很灵验的。”
许仙看向白素贞，眼中带着询问的目光。白素贞点了点头，她也想试试这人间的 “许愿”，看看是否真的能实现心愿。许仙买了两盏莲花灯，一盏递给白素贞：“姑娘，我们去河边放灯吧。”
两人来到河边，夜色中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不少人正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水中。白素贞接过许仙递来的火柴，点燃了河灯中的蜡烛，橘红色的光透过纸壳，将莲花的影子映在水面上。她双手捧着河灯，心中默默许愿：“愿人间再无疾苦，愿我能早日实现‘以医渡世’的誓言。”
许仙也点燃了自己的河灯，他看着白素贞认真许愿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他心中的愿望很简单：愿能常伴在她身边，陪她行医，陪她看遍人间的烟火，愿这盏河灯能将他的心意，悄悄传递给她。
两人同时将河灯放入水中，两盏莲花灯在水面上轻轻飘动，顺着水流渐渐漂向远方，像两颗跳动的心脏，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光。白素贞看着河灯渐渐远去，眼中满是憧憬，她转头看向许仙，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 她忽然觉得，这人间的灯市，因为有了他的陪伴，变得格外温暖。
夜色渐深，灯市上的人渐渐少了些。许仙看了看天色，对她说：“姑娘，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医馆吧，免得路上不安全。”
白素贞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回走。路上，许仙又为她买了一串糖画，是用糖液画的青竹，晶莹剔透，甜而不腻。白素贞咬着糖画，感受着口中的甜味，心中满是欢喜 —— 这人间的食物，竟如此美味，这人间的温情，竟如此动人。
回到宝一堂门口，白素贞看着发间的绒花，又想起手中的糖画，对许仙说：“今日多谢公子陪我逛灯市，还送我绒花和糖画。”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我很开心。”
许仙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心中满是满足。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能陪姑娘逛灯市，我也很开心。若是姑娘日后还想逛，我随时都能陪你去。”
白素贞轻轻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他提着兔子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关上大门。她走到后院，坐在青竹旁的石凳上，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绒花，又想起灯市上的热闹景象，想起他温柔的笑容，心中满是暖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人间的生活了。而这份喜欢，似乎与那个提着兔子灯、为她别上绒花的书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糖画，青竹的形状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像极了后院的那株青竹，也像极了他温柔的心意。
而许仙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中还残留着为她别绒花时的触感。他想起她发间的绒花，想起她吃桂花糕时满足的笑容，想起她在河边许愿时认真的模样，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知道，自己对白素贞的情意，早己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像这灯市上的灯火，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温暖。
回到阁楼，他将今日的经历一一写在纸上，从提着兔子灯等候她，到为她别上绒花，再到逛灯市、放河灯，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格外详细。他将纸小心地折好，放在书箱的最底层，与之前写的关于她的文字放在一起。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满是憧憬 —— 他期待着，未来能有更多这样的日子，能陪她看遍人间的烟火，能将自己的心意，一点点传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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