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临安城的贫民区还浸在淡淡的薄雾里，唯有保安堂的门板上，那张写着“义诊三日，分文不取”的告示，在晨光中格外醒目。白素贞己将医馆打理妥当，素色布裙下摆轻轻扫过干净的地面，她将昨日从青城山带回的草药一一分类，整齐码在铺内两侧的木架上——薄荷、紫苏用麻绳捆成小束，悬在屋檐下散发着清冽气息；晒干的金银花、蒲公英装进竹篮，贴着“清热”“解毒”的字条；就连最珍贵的几株仙草，也被她分成细份，小心收在铺案的抽屉里，留着给重症病人应急。
铺案是她昨日用仙力修复的旧木桌，桌面被打磨得光滑发亮，上面摆着三指宽的脉枕、研药的瓷钵，还有一本摊开的手抄医书，正是陈郎中当年送她的那本。她坐在铺案后的木凳上，指尖轻轻拂过医书扉页，仿佛能感受到陈郎中当年坐在这里为百姓诊脉的温度。院外传来流民挪动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白素贞抬眼望向门口，眼中满是期待。
可半个时辰过去，门口始终只有驻足观望的人。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妇人，抱着生病的孩子，在门口徘徊许久，眼神落在“义诊”二字上时亮了亮，却又在看到白素贞年轻的面容时，悄悄退了回去。一个背着竹筐的老汉，凑到告示前反复打量，嘴里念念有词：“义诊？哪有这么好的事？莫不是骗我们来，再把孩子拐走？”
旁边几个流民也跟着附和。“就是，这姑娘看着面生，怕不是外地来的骗子！”“前几天还有个游医，说能治瘟疫，结果收了钱就跑了！”议论声越来越大，渐渐围了十几个人，都站在门口两三丈远的地方，像看稀罕似的盯着保安堂，没人敢踏进来一步。
白素贞没有辩解，只是从竹篮里取出一把薄荷，放在瓷钵里轻轻研磨。薄荷的清香随着研磨的动作弥漫开来，飘出门口，让几个咳嗽的流民下意识地停住了声。她将磨好的薄荷粉装进小纸包，放在铺案一角，想着若是有人来，便能先给他们缓解咳嗽。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群忽然分开一条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这壮汉约莫三十岁，赤着上身，黝黑的胳膊上满是肌肉，腰间系着粗布腰带，手里还提着一个破旧的药篓——看模样，像是个在山里采药的药农。他走到保安堂门口，扫了一眼告示，又斜着眼睛打量白素贞，嗓门像打雷似的：“你就是这医馆的郎中？”
白素贞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温和地答道：“正是，我叫白素贞。今日保安堂开张，义诊三日，若你或家人有不适，可进来让我看看。”
“我看？”壮汉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双手叉在腰上，“你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医术？我在山里采药二十年，见过的郎中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哪有女子当郎中的？怕不是看着临安城闹瘟疫，想骗我们这些苦哈哈的钱吧！”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周围的流民立刻炸开了锅。“刘大哥说得对！女子哪会治病？”“说不定她连草药都认不全！”“可别是想把我们骗进去，再用邪术害人！”
壮汉见众人附和，嗓门更大了：“我看你这医馆，连官府的‘医籍’都没有吧？没有医籍就敢开馆治病，这是违法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官，把你抓起来！”
白素贞握着瓷钵的手紧了紧，指尖的灵光险些露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委屈——她知道，人间对女子行医本就多有偏见，更何况她初来乍到，没有官府认可的凭证。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壮汉：“这位大哥，我虽无官府医籍，却习得医术多年，若你不信，可说出你的病症，我若说对了，你再信我不迟。”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嗤笑：“我好得很，没病！倒是你，别在这装模作样了，赶紧把医馆关了，免得祸害人！”
“刘大哥，你上周不是还说腰疼吗？”人群里忽然有人小声说道。壮汉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可这话还是被白素贞听了去，她看着壮汉的步态——走路时左肩微沉，右腿落地时有些迟疑，便轻声说道：“大哥若是没病，为何走路时左肩不稳，右腿不敢用力？想来是常年在山里采药，腰部受了寒，每逢阴雨天便会酸痛，夜里翻身都难吧？”
壮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这腰疼的毛病确实有好几年了，是当年在山里被滚石砸中腰后落下的病根，平日里从不对外人说，没想到竟被白素贞一眼看穿。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眼神里的轻视少了几分，多了些惊讶。
周围的流民也安静下来，有人小声议论：“这姑娘好像真有点本事？”“刘大哥的腰疼，咱们都不知道呢！”
白素贞见状，又说道：“大哥若信我，我这有刚研磨的薄荷粉，再配上几味驱寒的草药，你回去熬水喝，再用热毛巾敷腰，三日之内，腰疼定能缓解。”她说着，从铺案上拿起那包薄荷粉，又从木架上取了几片干姜、几段桂枝，包成一个小药包，递到壮汉面前。
壮汉盯着药包，犹豫了许久。他看着白素贞真诚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夜里被腰疼折磨得睡不着的滋味，终于伸手接过药包，嘴里嘟囔着：“我就试试，要是没用，我定不饶你！”说完，便揣着药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见壮汉接了药，又议论起来，却还是没人敢进来。白素贞也不着急，回到铺案后坐下，继续整理草药。阳光渐渐升高，薄雾散去，贫民区的街道上热闹了些，更多的流民被保安堂的告示吸引过来，却依旧只是在门口观望。
正午时分，一个穿着破烂单衣的小女孩，牵着一位老婆婆的手，慢慢走到保安堂门口。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头发枯黄，脸上满是灰尘，却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仰着头，看着白素贞，小声问道：“姐姐，你真的能治病吗？我奶奶咳得好厉害，快喘不过气了……”
白素贞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扶住老婆婆的胳膊：“婆婆，快进来坐，我给您看看。”老婆婆咳嗽着，脸色蜡黄，呼吸急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白素贞扶着她坐在铺内的木凳上，又给小女孩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才坐在老婆婆对面，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指尖的灵气缓缓渗入老婆婆体内，白素贞立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阴冷邪毒——正是瘟疫的症状，只是比破庙里那些病人更严重，邪毒己经侵入肺腑，若是再拖几日，恐怕就回天乏术了。她收回手，轻声对小女孩说：“别怕，奶奶只是染了风寒，喝了姐姐熬的药，很快就会好的。”
她转身走到后院，从抽屉里取出一小株仙草，又搭配了金银花、连翘等清热解毒的草药，放进陶罐里，用仙力引火熬药。陶罐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药香弥漫在医馆里，飘出门口，让几个咳嗽的流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小女孩守在老婆婆身边，小手紧紧握着老婆婆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素贞忙碌的身影。“姐姐，你真好，”小女孩小声说道，“之前有郎中来看奶奶，说要五两银子才肯治病，我们没有钱，只能看着奶奶难受……”
白素贞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回头对着小女孩笑了笑：“姐姐不要钱，以后你要是不舒服，或者奶奶不舒服，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约莫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白素贞将汤药倒在粗瓷碗里，吹凉后，小心翼翼地喂给老婆婆。老婆婆喝下药后，没过多久，咳嗽就渐渐减轻了，呼吸也平稳了些，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她拉着白素贞的手，声音沙哑地说：“姑娘，谢谢你……你真是活菩萨啊！”
小女孩也跟着跪下，想要给白素贞磕头，却被白素贞连忙扶起来：“快起来，不用这样，治病救人是我该做的。”
门口的流民看到这一幕，终于有人动了心。一个中年妇人抱着发烧的孩子，犹豫着走进来：“姑娘，你也救救我的孩子吧！”白素贞连忙点头，让妇人抱着孩子坐下，开始为孩子诊脉。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保安堂里就挤满了人，有咳嗽的、发烧的，还有身上长了毒疮的。白素贞有条不紊地为每个人诊脉、配药，遇到重症病人，就悄悄加入一点仙草的汁液，缓解他们的痛苦。她从正午忙到傍晚，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始终面带温和的笑容。
傍晚时分，那个壮汉又回来了。他走进保安堂，看到满屋子的人，还有白素贞忙碌的身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走到白素贞身边，挠了挠头，小声说道：“姑娘，谢谢你的药，我喝了之后，腰疼真的好多了……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
白素贞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没关系，你也是担心大家被骗。以后若是你或乡亲们有不适，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壮汉点点头，转身对着门口还在观望的流民喊道：“大家别犹豫了！白姑娘的医术是真的好，我这腰疼就是她治好的！快进来让白姑娘看看吧！”
流民们听了壮汉的话，终于不再犹豫，纷纷走进保安堂。一时间，保安堂里挤满了人，问诊声、道谢声此起彼伏。白素贞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温暖——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百姓们终于开始信任她了。
天渐渐黑了，最后一位病人离开后，白素贞才得以休息。她坐在铺案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医馆，嘴角依旧带着笑容。她整理着今日用过的草药，发现带来的仙草己经用了不少，心中盘算着明日再去青城山采摘一些，确保药材供应充足。
院外传来几声鸟鸣，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铺案上的医书上。白素贞拿起医书，轻轻抚摸着陈郎中的字迹，轻声说道：“陈爷爷，您看，百姓们开始信任我了。我会好好经营保安堂，治好更多的人，不辜负您的期望。”
夜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药香，也带来了百姓们安稳的呼吸声。白素贞知道，保安堂的开张，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质疑，但只要她守住“医者仁心”的初心，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为临安城的百姓带来希望。
她站起身，熄灭了医馆里的灯，准备回后院休息。月光下，保安堂的门板上，“保安堂”三个大字泛着淡淡的光泽，像一颗温暖的星辰，照亮了贫民区的夜晚，也照亮了百姓们的希望之路。
(http://www.220book.com/book/MH8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