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保安堂中，白素贞坐在窗边，手里捏着许仙送的平安玉佩，指尖反复着上面的纹路。
小腹己经微微隆起，晨起时王大娘会来帮她熬安胎药，李师傅则照看着前堂的病患，日子看似安稳，可她心里的牵挂，却随着孕周增长愈发浓烈。
“姐姐，又在想许仙那个骗子啊？”
小青端着一碗红枣粥走进来，语气带着几分愤愤，
“都过去两个月了，他连一封信都没寄来，还说什么每月写信，全是骗人的！”
白素贞接过粥碗，轻轻吹了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或许他在京城太忙了，柳家那边不好应付，再等等吧。”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空落落的
—— 上次在京城，许仙握着她的手说 “绝不骗你”，可如今连只言片语都没有，那枚平安玉佩，反倒像个嘲讽的信物。
小青气得跺脚：
“忙？
再忙写信的时间总有吧！
我看他就是被柳如烟迷昏了头，早把你和孩子忘到九霄云外了！
当初我就说别信他，你偏不听……”
“小青，别说了。”
白素贞打断她，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孩子快西个月了，最近总在动，我不想让他听这些。
等过些日子，若是还没信，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她望着窗外的雪，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京城柳府，柳如烟正用一场精心设计的 “软刀子”，一点点斩断许仙最后的良知。
柳府的暖阁里，柳如烟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坐在许仙对面。
见许仙又对着空白信纸发呆，她端起茶杯递过去，声音柔得像水：
“许郎，喝口热茶吧。”
许仙接过茶杯，指尖触到她递杯时微凉的手，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这两个月，柳如烟从未像之前那样冷言冷语，反而处处顺着他，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敢提起白素贞。
“许郎，我知你是情深义重之人。”
柳如烟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理解，甚至眼底泛了红，
“你和素贞姑娘在临安共过苦，情深义重是应当的。
素贞姑娘医术高明，性子又温和，不似我这般娇气，要是换我是男儿郎，也不舍得这样的美娇娘。
更何况她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
她顿了顿，拿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更低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孩子定是像你这般学识聪颖，又有素贞姑娘的天资，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只是…… 许郎，那我们呢？”
许仙的喉结动了动，不敢看她的眼睛。
“咱俩的感情，也是由心而生，由心而发的啊。”
柳如烟的声音带了哭腔，眼泪终于落下来，
“我自小就盼着嫁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见你第一眼就动了心。
为了帮你备考，我熬夜抄典籍；为了帮你铺路，我求父亲找人脉。
就连大婚那日，素贞姑娘来闹，我也没敢说一句重话……
可女子成婚是终身大事，素贞姑娘怎么忍心，明知你我己有婚约，还怀着孩子来毁我的婚礼，让我在全城人面前丢脸呢？”
她说着，捂着脸轻轻啜泣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看得许仙心头发紧。
他想递手帕，却被柳如烟轻轻推开。
“许郎，我不是怪你，也不是怪素贞姑娘。”
哭了半晌，柳如烟才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却依旧温柔，
“我知你有雄才大略，是要成一番大事业的好儿郎。
许伯父早逝，你是许伯母和素贞姑娘的指望，如今…… 也是我的指望。”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放在桌上，
“我父亲昨日联系了翰林院的王主编，他说很欣赏你的策论。
待过两日，你同我父亲一道去拜访他，说不定能讨个编修的实职，比现在的闲职强多了。”
许仙看着桌上的帖子，心跳骤然加快。
翰林院编修的实职，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能抓住，他在京城的仕途就算真正站稳了。
可这机会，是柳家给的，是柳如烟为他求来的。
“许郎，我只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帮你成大事。”
柳如烟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我不求你立刻忘了素贞姑娘，可我求你为我想想，为你的前程想想。
若是素贞姑娘总这么纠缠，不仅我难做人，你在朝中也会被人说闲话，到时候别说实职，恐怕连现有的职位都保不住……”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许仙最在意的地方。
他看着柳如烟泛红的眼睛，又看着桌上的帖子，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 白素贞的温柔和孩子的牵绊，终究抵不过仕途的诱惑。
“如烟，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许仙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决绝，
“我不会让素贞影响我们的日子，更不会让她毁了我的前程。”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很快又换上担忧的神情：
“许郎，我知道你难办，可素贞姑娘毕竟怀了孩子，寻常办法怕是没用……”
她没再往下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起身道，
“你先想想，我去看看许伯母，她昨日说身子不舒服，我让厨房炖了燕窝。”
柳如烟走后，许仙盯着桌上的帖子，脑海里全是 “翰林院实职”“仕途前程” 的念头。
他知道那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可柳如烟的话像魔咒一样缠着他
——“你会被人说闲话”“职位保不住”，这些恐惧让他渐渐忘了愧疚。
而另一边，柳如烟去了许母的院子，陪许母喝了会儿燕窝，特意让照顾许母的侍女小翠在一旁伺候。
闲聊时，她状似无意地提起：
“许伯母，前几日我听说城西金山寺有个法海和尚，真是个厉害人物。
据说他铁面无私，斩妖除魔的本事天下闻名，连多年的精怪都能一眼识破，好多达官贵人都请他去家里镇宅呢。”
许母本就因为白素贞 “纠缠” 许仙的事心烦，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
“哦？
还有这么厉害的和尚？
要是能请他来，说不定能帮仙儿解决些麻烦。”
“可不是嘛。”
小翠在一旁接话，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夸张，
“我娘家邻居就说，上次有户人家被妖妇缠上，家破人亡，就是请了法海大师，才把妖妇收了，从此安安稳稳的。
大师最恨那些迷惑男人的妖孽，只要是妖，就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柳如烟没再多说，只笑着陪许母聊了些别的，心里却早己笃定
—— 许母最看重许仙的前程，又一首不满白素贞，这话定然会传到许仙耳朵里。
果然，当晚许母就把许仙叫到院子里，劈头盖脸地说：
“仙儿，你别再犹豫了！
那个白素贞，就算不是妖，也跟妖差不多了，她的本事，你不清楚吗？
如今缠着你不放，毁你前程！
我听小翠说金山寺的法海和尚能斩妖除魔，你去请他去临安，就说白素贞是妖妇迷惑你，让他把她收了！”
“娘，素贞或许不是妖……”
许仙下意识地反驳，可话一出口，就想起柳如烟的话，想起翰林院的实职，想起自己的仕途。
“不是妖？凡人能这么缠人？凡人能让你连前程都不要了？”
许母气得拍桌子，
“就算她不是妖，只要法海大师说她是妖，她就是妖！
只要能让她不再缠着你，只要能保住你的前程，管她是不是凡人！”
许仙看着许母愤怒的脸，又想起柳如烟温柔却带着暗示的眼神，想起桌上那张翰林院的帖子。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好，娘，我去请法海和尚。”
当晚，许仙就以 “香火钱” 的名义，给金山寺送了一大笔银子，又亲自去寺里见了法海。
法海是个满脸凶相的和尚，穿着红色僧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听许仙说
“临安有女子白素贞，迷惑我心智，毁我前程，恳请大师前去‘度化’”，又收了银子，立刻答应下来：
“施主放心，若真为妖孽，老衲定当为你除‘祸根’，还你清净。”
许仙回到柳府时，柳如烟正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笑着迎上去：
“许郎，事情办得顺利吗？”
“嗯，法海大师答应了。”
许仙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柳如烟伸手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声音温柔：
“许郎，辛苦你了。等这事了了，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
父亲也会帮你拿下翰林院的实职，到时候你就是京城里人人羡慕的许大人了。”
许仙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柔，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起白素贞在临安药圃里的模样，想起她怀了孕后温柔的侧脸，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可这些念头，很快就被 “仕途”“实职”“荣华富贵” 的渴望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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