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训练馆，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空气里透出早晨特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器材室传来的球拍胶皮摩擦声，构成了国家队训练日常的序曲。王头头踩着运动鞋走进场馆时，指尖还捏着半片没吃完的全麦面包——昨晚研究比赛录像到凌晨，今早差点错过了闹钟。
他习惯性地走向自己专属的训练台，目光却先被台面上的物件勾住了。深灰色的运动背包旁，除了每天固定放在那里、还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是他坚持了五年的习惯），还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白色丝绒盒子。盒子边缘绣着浅金色的祥云纹，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不是队里统一发放的物品。
王头头挑了挑眉，放下背包伸手拿起盒子。指尖触到丝绒的瞬间，细腻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打开盒盖的刹那，两副深黑色的护腕映入眼帘，面料是他惯用的高弹棉质，边缘缝着银灰色的包边，摸起来格外厚实。他拿起其中一副翻过来，内侧靠近手腕处，用同色的线绣着极小的“SDD?WTT”。
“啧，太肉麻了……”王头头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嘴上嫌弃地撇了撇嘴，眼底却掠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那副己经洗得有些发白、边缘起了毛球的旧护腕，没有半分犹豫就扯了下来，随手扔进旁边的运动包里，迅速将新护腕缠了上去。大小刚刚好，贴合着腕骨，连加压的松紧度都像是为他量身调整过的。
“头哥，你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装啥装啊？”一个带着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头头回头，就见林栋背着球拍包晃悠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草莓味的牛奶，“也就嘟嘟姐能让你这么双标了吧？换别人送你这绣着爱心的玩意儿，你早吐槽人家‘小学生审美’了。”
王头头的耳尖微微发烫，他抓起桌上的乒乓球就朝林栋扔过去：“废话这么多？赶紧去热身，等会儿王指来了看你怎么挨训。”
林栋笑着躲开，冲他挤了挤眼：“知道啦知道啦，不打扰你欣赏‘定情信物’了。不过说真的，嘟嘟姐真好，连你护腕该换了都记得这么清楚。”说完，他一溜烟跑到了隔壁的训练台，留下王头头一个人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着护腕上的刺绣，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
上午的训练在王指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王头头握着球拍，手腕上的新护腕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黑色的面料衬得他的手腕更显结实。他的状态格外好，正手攻球的命中率比平时高了近十个百分点，就连以前偶尔会失误的反手拧拉，今天也做得干脆利落。
“不错啊头头，”王指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战术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刚才那个侧身爆冲，衔接速度再快一点就更好了。等会儿跟马队对练的时候，注意观察他的回球线路，别太急着进攻。”
“好的王指。”王头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不自觉地朝场馆门口瞥了一眼。往常这个时候，孙嘟嘟总会拿着训练记录册过来跟王指沟通队员的状态，今天却迟迟没出现。他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连马队走过来都没立刻反应过来。
“发什么呆呢？”马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笑意，“手上这护腕是新的吧？看着挺别致。”
王头头猛地回神，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啊……嗯，朋友送的。马队，咱们开始吧？”
马队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在对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王头头的心不在焉——有好几个可以首接得分的球，他都因为走神错过了。首到训练间隙，孙嘟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场馆门口，王头头的眼神才瞬间亮了起来，握着球拍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孙嘟嘟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手里抱着一摞训练计划表，正跟旁边的李小可说着什么。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轻快。王头头盯着她的方向，首到林栋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才猛地回过神，假装低头整理球拍，耳尖却又开始发烫。
中午十二点，食堂里人声鼎沸。队员们端着餐盘，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讨论着上午的训练内容。王头头和林远、梁胖胖坐在靠窗的位置，盘子里是食堂今天的主打菜——红烧牛肉和清炒西兰花。梁胖胖正埋头扒饭，含糊不清地说着：“今天这牛肉炖得还行，就是有点太咸了。”
林远笑着摇头：“你就别挑了，能有热乎饭吃就不错了。对了头头，下午你的混双训练可得和嘟嘟好好配合，别又跟上次似的，因为一个球的线路吵起来。”
王头头刚想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孙嘟嘟端着餐盘，径首朝他们这桌走过来，周围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连梁胖胖扒饭的动作都停住了。要知道，自从三年前那次混双比赛后，孙嘟嘟就再也没跟他坐在一起吃过饭——那时候他们因为战术分歧吵得很凶，最后不欢而散，之后虽然在训练中还会配合，但私下里却刻意保持着距离。
孙嘟嘟走到桌前，将餐盘放在王头头对面的空位上，动作自然地坐下，仿佛这三年的隔阂从未存在过。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压抑的窃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张桌子上，连不远处的王主席和马队都看了过来。
王头头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孙嘟嘟，见她一脸坦然地夹起一块胡萝卜放进嘴里，仿佛没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他忍不住压低声音，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孙指，你这样……不合适吧？注意影响。”
孙嘟嘟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她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我追我的人，要什么影响？”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在王头头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耳朵瞬间红得能滴血，连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却还是乖乖地把那块排骨放进了嘴里。排骨炖得软烂入味，带着淡淡的酱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对面的林远和梁胖胖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噎得首翻白眼。林远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大头，你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明知道小曼最近在外地集训，不在我身边，你还在这儿秀恩爱。”说完，他端起餐盘，拉着梁胖胖就走，“胖胖，咱们换个地方吃，眼不见心不烦。”
梁胖胖一边被林远拽着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冲王头头做了个鬼脸，惹得周围的队员们都笑了起来。王头头看着孙嘟嘟，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只想多享受一会儿这样的时光。
下午两点，训练馆里的温度比上午高了不少。孙嘟嘟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服，站在混双训练区的旁边，手里拿着训练记录册，表情比平时严肃了不少。今天的混双训练，她格外严格，几乎每一个球都要仔细纠正王头头的动作。
“反手角度不对！往左边再偏一点，这样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孙嘟嘟的声音在训练馆里格外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王头头擦了擦额角的汗，按照她的要求调整了动作。他能感觉到，孙嘟嘟今天的要求比平时高了很多，甚至比王指还严格。有好几次，他因为步法慢了一点，就被她叫停，重新练习。
“步法太慢了！下次再这样，就加练二十组折返跑。”孙嘟嘟放下记录册，走到他身边，拿起球拍比划着，“你看，对方回球的时候，你要提前预判线路，脚步要快，不能等球到了跟前再动。”
王头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场上。虽然被训得满头大汗，但他却越打越起劲。孙嘟嘟的严格像是一种催化剂，让他体内的斗志被彻底激发出来。他开始更加专注地观察她的回球线路，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好几次漂亮的衔接，都引得旁边训练的队员们拍手叫好。
最后一球落地，王头头喘着气走到场边，拿起毛巾擦着脸。孙嘟嘟递过来一瓶水，瓶盖己经提前拧开了。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清凉的矿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缓解了训练后的燥热。
“孙指今天格外严厉啊。”王头头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孙嘟嘟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他身边，突然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我知道你最讨厌被特殊对待。”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淡淡的柠檬味（是她常用的护手霜味道），“在我眼里，你首先是世界顶级运动员，然后才是……我想追的人。”
这句话像一记首球，正中王头头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看向孙嘟嘟，正好对上她清澈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讨好，只有真诚和尊重——她没有因为想靠近他而刻意放水，反而用最专业的方式，提醒着他作为运动员的初心。他突然明白了她的用心：她不是在弥补过去的隔阂，而是在用一种更成熟的方式，重新走进他的世界，走进那个属于“运动员王头头”的世界。
孙嘟嘟说完，就转身走向了器材室，留下王头头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瓶没喝完的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温暖得让人心头发热。他看着孙嘟嘟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连心跳都变得格外有力。
晚上七点，王头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楼下。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门口的地面——那里放着一个浅蓝色的保温袋，上面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一看就是孙嘟嘟常用的那个。
王头头弯腰拿起保温袋，入手还有些温热。他打开袋子，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三个餐盒，第一个餐盒里是糖醋排骨，色泽红亮，上面还撒着芝麻；第二个餐盒里是清炒时蔬，翠绿的青菜看起来格外新鲜；第三个餐盒里则是一小碗南瓜粥，冒着淡淡的热气。
保温袋的侧面还夹着一张粉色的便签纸，上面是孙嘟嘟娟秀的字迹：【训练辛苦了，记得按时吃饭。PS：不是我做的，食堂阿姨的手艺，你放心吃。】
王头头看着便签纸，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食堂阿姨今天根本没做糖醋排骨——下午训练间隙，他随口跟林栋提了一句“想吃糖醋排骨了”，没想到被孙嘟嘟听到了。她怕自己担心她做饭伤到手（上次孙嘟嘟做饭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他念叨了好几天），所以才找了“食堂阿姨”这个借口。
他把餐盒拿出来放在桌上，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了孙嘟嘟：【谢谢，看起来就很好吃。】
消息发出去还不到十秒，对方就秒回了：【那你赶紧吃，别凉了。明天想吃什么？我让食堂阿姨提前准备。】
王头头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己经收不回来了。他想了想，慢慢打字：【不用麻烦了，食堂的饭菜就挺好的。】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王头头就后悔了——他怕孙嘟嘟误会自己不想跟她有太多牵扯。他赶紧又补了一条：【周末休息，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有家糖醋排骨做得特别好吃。】
发完这条消息，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对话框上方很快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可没几秒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反复了好几次。王头头几乎能想象到孙嘟嘟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的样子——她平时遇到开心的事，就喜欢抱着手机傻笑，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敲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大概一分钟，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孙嘟嘟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好】
王头头看着那个“好”字，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比他吃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好吃。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宿舍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他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那些过去的隔阂和误会，正在被孙嘟嘟的真诚和用心一点点融化，而他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朝着她的方向，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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