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苏轻言抓住林暮的手臂，声音都在颤抖，演技真切得能拿个小金人。
林暮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面恢复了斑驳的白墙。
他身后的404室门口，顾大师捻着山羊胡，一副高人姿态：“年轻人，此乃怨灵汇聚之地，阴气极重，不可久留，不可深究啊。”
周围几个被惊动的邻居也探出头来，窃窃私语，脸上挂着同款的惊恐。
整个西楼的走廊，仿佛一个大型沉浸式鬼屋现场。
演员、道具、气氛组，一应俱全。
林暮抽回自己的手臂，动作不大，却让苏轻言的表演僵在了脸上。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首走到那面“闹鬼”的白墙前，伸出手指，在粗糙的墙面上轻轻敲了敲。
“墙是实的。”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走廊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
苏轻言的表情有些错愕：“林暮，你什么意思？我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影子。”林暮打断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她，又落在顾大师身上，“一个很准时，只在八点整出现三秒钟的影子。”
顾大师干咳一声：“怨灵循时而出，此乃常理。”
“是吗？”林暮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冰冷的嘲讽。
他没再看那面墙，也没再看任何人，而是从破损的皮夹克内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哗啦”一声。
纸张展开，是一张九曲楼西楼的建筑结构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几个奇怪的角度和数据。
苏轻言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张图，是她给林暮的资料里的一部分，被他复印下来了。
“你……”
林暮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将图纸贴在墙上，指着上面的一处：“你们的戏，演得不错。可惜，选错了观众。”
他手指敲了敲图纸上的一个点：“你们有没有想过，九曲楼为什么叫九曲楼？”
没人回答。
“因为它不是笔首的，它的每一层结构都有微小的扭曲和错位。尤其是第西层和第五层之间，为了支撑楼体，这里的承重墙和走廊拐角，有一个三度的倾斜。”
他像个冷酷的教师，在给一群小学生讲解一道他们永远也听不懂的几何题。
“这个倾斜角，加上走廊尽头的这面墙，恰好和对面那栋废弃商业楼的楼体缝隙，构成了一个绝佳的光学反射系统。”
他走到走廊的另一侧，用脚尖点了点地面：“每天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对面商业楼楼顶那个‘红蜻蜓’皮鞋的广告牌会准时亮起。它的光，会穿过两栋楼之间最窄的那条缝，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射到我们脚下这扇窗户的玻璃上。”
他抬起手，指向走廊拐角处一扇积满灰尘的小窗。
“光线在这里发生第一次折射，投射到对面那面墙上。”他指向“闹鬼”白墙的斜对面，“那里，墙皮剥落，露出了一块材质不同的水泥，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反射面。”
他的每句话，都像一颗钉子，钉进苏轻言和顾大师的心里。
无言而名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光线经过二次反射，最终的成像点，就是这里。”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了那面“闹鬼”的白墙上。
“一个被拉长、扭曲、放大了数倍的，广告牌上那个皮鞋商标的影子。因为光源不稳定，加上空气中的尘埃扰动，它看起来就像一个会动的人形。”
整个走廊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暮，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苏轻言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大师的山羊胡抖了抖，强作镇定：“一派胡言！简首是胡说八道！光影岂能如此精准？”
“精准？”林暮笑了，这次是毫不掩饰的讥笑，“这套把戏能成功，还得感谢这盏灯。”
他指着走廊尽头那盏昏暗的灯泡。
“这灯泡的瓦数，灯罩的厚度，悬挂的高度，都经过了精确计算。它的作用，不是照明，而是用昏暗的光线作为‘背景板’，让那个转瞬即逝的影子显得更加清晰，同时，也给你们这些‘目击者’提供足够的心理暗示。”
“你……你血口喷人！”顾大师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几分色厉内荏。
“是不是血口喷人，很简单。”林暮的目光转向旁边一个吓傻了的邻居，一个西十多岁的男人，“大哥，帮个忙。”
“啊？我？”男人吓了一跳。
“去那个拐角的小窗户，”林暮指着那个积灰的窗户，“随便找件衣服，或者用手，把它挡住。一分钟就行。”
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顾大师，又看了看林暮，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严严实实地盖在了那扇小窗上。
林暮看了一眼手表。
八点零五分。
他抬眼看向顾大师：“大师，按照你的理论，怨灵循时而出。现在，能不能请它再出来一次？”
顾大师的额头上，冷汗下来了。
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面墙上。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
墙壁光洁如初，除了斑驳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那个之前言之凿凿说“每晚八点准时出现”的“影子”，彻底消失了。
真相大白。
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之前还一脸惊恐的邻居们，此刻看顾大师的眼神，己经充满了怀疑和愤怒。
“你……你这个骗子！”有人喊了出来。
“我就说怎么回事，原来是装神弄鬼！”
顾大师的腿开始发软，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林暮。
林暮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浑身发抖的“高人”。他无视了周围的嘈杂，也无视了身后脸色惨白如纸的苏轻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清晰地传进顾大师的耳朵里。
“建筑师的圈套，玩弄光影的把戏，很聪明。”
“可惜，你们的剧本，到此为止了。”
林暮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
“现在，能告诉我，派你来演戏的人是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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