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的笑容没有温度，像一块精雕细琢的冰。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阿暮。总喜欢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
他踱步到铁笼前，隔着冰冷的栏杆，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打量着林暮。
“我们以前也经常在这里玩捉迷藏，不是吗？就在这栋楼里。你总能找到最好的藏身处，而我，总能第一个找到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林暮的耳朵里。
林暮的后背紧紧贴着生锈的锅炉，金属的寒意透过破损的皮夹克，刺入皮肤。手臂上的刀伤火辣辣地疼，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记不清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没关系，我会帮你记起来的。”夜枭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是同一个家族的血脉，是发誓要一起守护秘密的同伴。首到你选择了背叛。”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
“你想要揭开一切，想要把所有东西都暴露在阳光下。你忘了我们的使命，忘了那些牺牲的意义。所以，我只能帮你‘忘记’。”
夜枭转过身，手随意地搭在苏轻言的肩膀上。苏轻言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动。
“给你介绍一下，轻言，我最优秀的族人。”夜枭的语气像在介绍一件得意的收藏品，“她的任务，就是把你引到这里来，顺便评估一下，清除记忆后的你，还剩下多少价值。”
他拍了拍苏轻言的肩。
“不得不说，阿暮，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真是让我越来越舍不得毁掉你了。”
苏轻言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默认了这一切。她就是一枚棋子，一枚完成了任务，等待被收回的棋子。
林暮的目光从苏轻言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回夜枭身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一股混杂着剧痛和怒火的热流首冲头顶。
昔日的挚友，并肩的同伴。
一个亲手抹去了他的记忆，另一个则像耍猴一样，引导着他一步步走进这个精心设计的牢笼。
夜枭很享受林暮的沉默，他向前一步，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好了，游戏时间结束。”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你那本黑色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什么？失忆前的你，究竟还留下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他死死盯着林暮的眼睛。
“别用那个‘第六层’的谎话来骗我。我知道你真的找到了什么，不然你不会这么有恃无恐地走进来。告诉我，那个让你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引我出来的‘重大发现’，是什么？”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西楼的鬼影，五楼的棋盘，都是为了让他恢复特定的记忆。而他将计就计，伪造了一个“重大发现”，成功把这条大鱼钓了出来。
现在，鱼上钩了，饵却被困在了笼子里。
空气死一般寂静。
夜枭的耐心似乎正在耗尽，他眼神里的偏执越来越浓。
林暮靠着冰冷的锅炉，缓缓地、缓缓地笑了。
起初只是嘴角无声的咧开，接着是胸腔里发出的低沉震动，最后，他笑出了声。那笑声嘶哑、疲惫，带着血腥味，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在这片压抑的工业废墟里，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苏轻言的脸色终于变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笼子里那个摇摇欲坠，却笑得像个疯子的男人。
夜枭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你笑什么？”
林暮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夜枭，扯着剧痛的嘴角，一字一句地开口。
“想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挑衅的、满是血污的笑容。
“自己来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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