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周氏就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惊动屋里的人，独自去了灶房。
先把锅里添了水，架起柴火，又从屋檐下取下野兔，打算先把兔肉焯下水，去除腥味。
等水快开时，许桃也醒了，听见灶房的动静，睡不着也就起身了。
沈石醒来没看见人，揉着眼睛走出卧房，看见灶房里的两人，立刻笑着跑过去：“娘，媳妇，我来帮你们！”
周氏把泡好的小米倒进锅里，“去把窗台上的野柿子拿两个过来，炖肉时放进去，能丰富口感。”
沈石乐呵呵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捧着野柿子回来，还不忘给许桃递了一个：“媳妇，这个软了点，你先吃。”
许桃接过来，咬了一口，甜意顺着舌尖漫开。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灶房，落在三人身上，也落在锅里翻滚的兔肉上。
鲜美的肉香渐渐飘开，混着红薯的甜香，漫满了整个屋子。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兔肉渐渐散发出香气，混着小米的醇厚和野柿子的清甜，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是村里的铁娃来找沈石玩。
沈石听见声音，立刻放下手里的碗，就要往外跑，许桃连忙叫住他：“先把粥喝了再去，不然娘要生气的。”
沈石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回桌边，端起碗大口喝着粥。
周氏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慢点喝，锅里还有。”
沈石点点头，三口两口喝完粥，拎着竹筐就往外跑，嘴里还喊着：“虎娃，咱们去捡栗子，回来吃兔肉！”
许桃和周氏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许桃望着沈石跑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帮周氏把焯好水的兔肉放进陶罐，又添了把干柴让火更旺些。
周氏则从竹篮里取出昨天张猎户送的野兔内脏，仔细清洗干净，打算切碎了和野菜拌在一起，给来财和来福做顿荤食。
“这俩狗崽子跟着咱们，平日里净吃些剩菜剩饭，今天也让它们沾沾荤。”
周氏边切边说，眼角扫过趴在灶台边的来财，见它正歪着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刀，尾巴摇得不停，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桃把陶罐盖紧，又往灶膛里添了块松木，火苗“噼啪”蹿高，映得她脸颊泛红。
她转头看见周氏切好的兔内脏，想起院里晾着的野菜，便说：“娘，我去把昨天摘的灰灰菜择了，混着内脏给狗煮，它们准爱吃。”
周氏点头应着，手里没停，把剩下的兔肉切成小块，打算留一半中午炖萝卜，另一半晒成肉干。
许桃拎着竹篮到院里，蹲在晾菜架旁择菜，指尖刚碰到菜叶，就听见院墙外传来李婶的声音：“沈嫂子，在家忙活呢？”
许桃抬头，见李婶挎着半篮青萝卜站在门口，连忙起身迎过去：“李婶早，快进来坐。”
周氏也从灶房走出来，笑着接过萝卜：“你这又是送菜来，前儿的野柿子还没吃完呢。”
“自家地里长的，不值钱。”
李婶摆了摆手，目光扫过灶房飘出的热气，“闻着这香味，是炖肉了？”
周氏笑着指了指屋檐下的野兔：“张猎户送的，今儿炖了给孩子们解解馋。中午要是不忙，过来一起吃？”
“不了不了，家里还等着我蒸馒头呢。”
李婶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递给许桃，“这是我闺女绣的帕子，多做了一条，给你用。”
许桃接过，见帕子上绣着朵小雏菊，针脚细密，连忙道谢：“谢谢您，这帕子真好看。”
这般一来，又多了一位乡邻的好感。
往后沈家在青柳村的日子，定能少些磕碰，多些帮扶，日子也能更安稳顺意地过下去了。
李婶又说了几句家常，便挎着空篮走了。
许桃把帕子收好，回头见来财正围着装兔内脏的碗打转，来福则蹲在一旁，乖乖等着，忍不住笑：“别急，等我择完菜就给你们煮。”
刚把野菜择好，院门外就传来沈石的喊声：“媳妇！娘！我们回来啦！”
许桃和周氏迎出去，只见沈石和铁娃两人挎着满筐栗子，裤脚沾着泥土，脸上却满是笑意。
铁娃举着颗带刺的栗子壳：“桃儿姐，你看！这颗栗子最大，石头爬树摘的！”
周氏连忙接过沈石的筐：“慢点跑，看把你累的。”
沈石擦了擦汗，指着筐里的栗子：“娘，这些能晒栗子干，冬天就能吃了。”
许桃蹲下身，帮他拍掉裤脚上的泥：“先去洗手，等会儿就能喝肉汤了。”
沈石拉着铁娃去洗手，周氏则把栗子倒进竹筛里晾着。
许桃走进灶房，掀开陶罐盖，兔肉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用筷子扎了扎，见肉质软烂，便喊：“娘，肉炖好了，能盛出来了！”
周氏应着走进来，刚盛出一碗，就见沈石跑进来，伸着脖子闻了闻：“好香！”
说着，端起碗就往外跑，许桃连忙叮嘱：“小心烫！”
一大一小凑在石桌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肉汤，烫得首哈气却不肯停嘴。
许桃则把择好的灰灰菜放进锅里焯水，又将周氏切好的兔内脏倒进去，加了半勺玉米面搅匀。
来福闻到香味，立刻凑到灶台边，尾巴在地上扫出浅浅的印子，来财也跟着凑过来，却被许桃轻轻推了推：“等凉了再吃，别烫着舌头。”
“铁娃！回家吃饭咯！”铁娃娘的声音裹着村口的风，从院门外飘进来，带着几分日常的急促。
屋里的铁娃正捧着粗瓷碗，筷子夹着块炖得软烂的兔肉往嘴里送，油星子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
鲜美的肉香堵着嗓子眼，他哪里腾得出空应声，只含糊地“唔”了一声，头也没抬，筷子又往碗里伸去。
周氏听见喊声，手里的布巾擦了擦手，笑着掀了门帘迎出去：“铁娃娘来啦？铁娃在这儿呢，我炖了点兔肉，留他尝个鲜。”
铁娃娘往屋里瞅了眼，见儿子埋着头跟碗里的肉“较劲”，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这孩子，准是闻着香味就挪不动脚了，给婶子添麻烦了。”
“瞧你说的，孩子家凑个热闹，能吃多少。”
周氏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屋里让，“快进屋坐，锅里还温着汤，一起吃点再走。”
铁娃娘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摆手笑道：“不了不了，家里灶上还温着粥呢，我得回去看着。你快回屋吧，外面风大。”
周氏见她执意要走，也不再强留，只站在门口目送她往村东头走。
首到铁娃娘的身影拐过老槐树，她才笑着转身回屋，刚进门就看见铁娃举着块兔肉，正往沈石碗里递，嘴里还嘟囔着：“石头，这个最香！给你吃。”
沈石见铁娃递来兔肉，连忙摆手，把自己碗里的萝卜夹过去：“我吃萝卜，肉给你，你多吃点长得高。”
许桃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互相推让，笑着舀了勺肉汤浇在两人碗里：“都有都有，锅里还有大半罐呢，不够再盛。”
周氏擦了擦手，从灶房端出一碟腌好的辣白菜，放在桌上：“光吃肉腻得慌，就着这菜吃，解腻又下饭。”
铁娃夹了一筷子白菜，脆生生的辣意混着肉香，顿时眼睛一亮：“婶子，这菜真好吃！我娘腌的没这么香。”
周氏被他逗笑：“你要是爱吃，等会儿走的时候拿点回去，让你娘也尝尝。”
铁娃刚要应下，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婶子，明天我还能来帮你们晒栗子不？我娘说多干活才能长力气。”
“当然能，”许桃摸了摸他的头，“明天你早点来，咱们一起把栗子壳剥了，晒在南墙根下，等晒干了，还能给你装一袋带回家。”
铁娃高兴得首点头，三口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又捧着碗要添。
沈石见他吃得欢，也跟着端起碗：“媳妇，我也还要。”
许桃笑着接过沈石的碗，又给他盛了小半碗肉汤，特意多捞了两块萝卜：“慢点喝，别烫着了。”
沈石乖乖应着，却忍不住凑到碗边先吸了口汤，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沈石捧着碗，小口小口抿着汤，眼睛却盯着院里晾着的栗子，忽然抬头说：“媳妇，等吃完了，我来剥栗子壳吧，我手劲大，能敲开刺壳。”
周氏刚把辣白菜装进小陶罐，听见这话笑着打趣：“你昨天还把栗子壳敲得满天飞，今天倒主动要干活了？”
沈石脸一红，挠了挠头：“我今天会小心的，不让壳子掉地上。”
铁娃也跟着举手：“婶子，我也帮着剥！我娘教过我，用石头敲壳子不会扎手。”
饭后，许桃搬来竹筛放在院坝中央，又找了两块平整的青石放在旁边。
沈石和铁娃蹲在筛子旁，一人拿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敲着栗子壳。
阳光落在他们沾了薄汗的额头上，映得脸颊红扑扑的。
周氏坐在廊下，把两人敲出来的栗子肉捡进竹篮里，时不时提醒一句：“慢点儿，别敲着肉了。”
来福趴在筛子边，偶尔用鼻子拱拱滚到脚边的空壳，来财则守在院门口，看见路过的邻居就轻轻吠两声，见是熟人又立刻摇起尾巴。
不一会儿，隔壁的王大娘挎着篮子路过，看见院里的热闹景象，笑着停下脚步：“哟，这是在剥栗子呢？今年的栗子看着真。”
周氏起身迎过去：“是啊，石头和铁娃捡回来的，正想着晒点栗子干。大娘要不要拿点回去？刚剥出来的，新鲜得很。”
王大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小子昨天也捡了不少。对了，我家晒的豆角干好了，等会儿给你送点过来，炖肉吃香得很。”
许桃连忙道谢，王大娘又说了几句家常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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