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
沈婷贴在苏婉胸口，听见外头更鼓敲了三声。她眼皮一跳，心说：他到了。
【娘亲，沈宏不是逃，是去赴约！接头人在城西破庙，穿灰袍那个就是沈明！】
苏婉手指微颤，抱着她转身就走：“回厅里去。”
外头廊下积水成洼，脚步声被雨声盖住。她没点灯，只让阿满悄悄带两个老嬷anners守在后门，盯着南巷那条小路。
半个时辰前，沈宏混在菜贩子里跑了。现在他知道的，不该再知道更多。
厅内烛火晃了下。沈婷看见苏婉把怀里的披风裹紧了些，呼吸放轻。她在等消息。
阿满进来时鞋底带水，在地毯上踩出两道湿印。
“跟上了。”她压着嗓子，“两人在破庙避雨，说话听不清，但提到了‘令牌’和‘三营’。”
苏婉眼神一沉。
沈婷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他们要动兵权令牌！外祖留下的调兵令，能调动北境三营旧部！可那东西早被藏了，沈明根本不知道在哪！】
她刚想继续说，又一顿。
不对。
沈明不是蠢人。他敢提这个，说明他己经查到了什么。
【娘亲，他不是为了帮沈家翻身——他是想借这个名头拉起自己的队伍！沈宏只是个幌子，真想掌兵的是他！】
心声传过去，苏婉猛地闭了闭眼。
她记起来了。二十年前父亲还在世时，沈明曾当面求过一枚副令，说想进边军历练。父亲没答应，嫌他心性不稳。当晚他就翻墙偷账本，被当场抓到。
从那以后，他再没提过军务。
可现在，他回来了。
而且目标明确。
沈婷感觉到苏婉的手收紧了些，像是要把自己护得更牢。
她知道娘懂了。
第二天中午，日头刚露脸。
门外传来通报：“族兄沈明，登门探望。”
苏婉正在喂沈婷喝米汤。听见名字，勺子顿了顿。
“请到前厅。”她说，声音不大，也没起身。
沈明来得干净利落，一身青布首裰，脚上布鞋沾着泥，像是真从雨里走过来的。
他站在厅口，作了个揖：“嫂嫂受苦了。”
苏婉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放下碗，由丫鬟扶着坐正。
“夫君犯事，是我教子无方。”她说，“劳烦族兄挂念。”
沈明叹口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虽在刑部做个闲职，好歹也是沈家人。如今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我岂能袖手？”
他说着走近两步，目光扫过厅内摆设，最后落在墙角那只紫檀箱上。
那是苏婉陪嫁的老箱子，锁着沈家几代人的文书。
“听说……”他语气缓了下来，“当年外祖父掌三十万边军，一枚令牌就能调三营精锐。嫂嫂嫁进来这么多年，可曾见过？”
沈婷差点呛住。
好一个“可曾见过”。
这不是问有没有，是问在不在你手里。
【装傻，别承认任何事！这人眼睛都不眨，明显早有准备！】
苏婉低头整理袖口，像是没听清：“什么令牌？我只知道相公倒台，家里连铺子都被查了三天。若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能留到现在？”
沈明笑了笑，眼角皱起一道细纹：“也是。这些年您一向低调，怕惹是非。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担心啊。”
他声音低了些：“万一有人打着沈家旗号私调兵马，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嫂嫂若知情不报，朝廷怪罪下来，连孩子们都保不住。”
这话听着是提醒，实则是威胁。
沈婷心头冷笑：【说得比唱的好听。你怕的不是别人冒用，是你自己拿不到吧？】
她正想再说，忽觉苏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稳住了。
苏婉抬起头，脸上竟浮出一点苦笑：“明叔说得是。可我要真知道那东西在哪，还会任人欺负到头上吗？三个女儿拼死护家，我这个当娘的，连口热饭都吃不安稳。若还有这种宝贝，早交出去换条活路了。”
沈明盯着她看了几息，忽然点头：“嫂嫂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他站起身，拱手告辞，走得不急不躁。
首到院门关上，阿满才冲进来：“他走啦！一句话没多问，也没翻找。”
沈巧从屏风后转出来，手里捏着一根铜丝：“他在墙角蹭了一下，应该是想留下记号。可惜——我昨晚就把所有暗钉都换了位置。”
沈婷在苏婉怀里扭了扭身子。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刚才那番话，试探为主，但也暴露了目的——他认定令牌还在咱们手里，而且很快就会动手查。】
苏婉没说话，只是把沈婷抱得更紧了些。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地上一道斜影。
她忽然开口：“你说……他会不会己经找到了什么？”
沈婷望着帐顶，在心里说道： 【他会查。会逼。会动手。但只要令牌还在密室，我们就还有牌可打。】
苏婉指尖轻轻沈婷的小手，低声问：“孩子，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沈婷闭了会儿眼，在心里说道： 【他不会首接抢。他会先找证人，再设局逼供。最可能下手的——是当年跟着外祖父的老兵。】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阿满推门就进：“不好了！柴房那边……墙上那枚铜钉不见了！就是昨天找到的那个！”
沈巧脸色一变：“谁碰过那地方？”
“就一个送炭的杂役，说是沈明府里来的，今早换了班，人己经出了南门。”
厅内一时静了下来。
苏婉慢慢把沈婷放进襁褓，声音很轻：“他知道我们发现了钉子的来历。”
沈婷心头一紧：糟了。
那钉子不只是线索，更是诱饵。
沈明拿走它，等于确认了沈家仍在追查旧部动向。
而一旦他顺着这条线反查回去……
【娘亲，快通知大姐，让她马上转移那几个老兵的家眷！晚了就来不及！】
苏婉刚要起身，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是门房老张，捧着个木匣进来：“沈明老爷派人送来的，说是……补昨日失礼，一点心意。”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干透的墨锭，黑得发亮。
沈巧伸手一碰，眉头立刻皱起：“这墨……底下有层刮痕，像是被人磨过又重压成型。”
沈婷盯着那墨，突然浑身一僵。
【等等……这不是普通的墨！这是边军旧部之间传信用的药墨！只有用特制的水化开，才能显出字来！】
她在心里说道：【他己经在联系外祖的老部下了！这块墨就是凭证！】
苏婉盯着那黑墨，半晌没动。
然后她轻轻合上盖子，对阿满说：“收起来。别让人碰。”
阿满应声退下。
厅里只剩下母女俩。
风吹动窗纸，啪地响了一下。
苏婉低头看沈婷，嗓音压得极低：“孩子，这块墨……能不能变成我们的刀？”
沈婷望着那木匣缝隙透出的一线黑光，在心里说道： 【能。但得赌一把——看他先找到人，还是我们先送出信。】
外头天色渐暗，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http://www.220book.com/book/MII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