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停稳，沈灵就掀开帘子跳下来，转身扶苏婉抱沈婷进府。
门一关，她立刻喊：“封门！所有下人回房待命，没我命令不准走动。”
沈智己经在厅里等了，手里捏着一本账册，眉头都没松开过。
“北边铺子昨儿收了八千两。”她说，“西城绸缎庄今天开门就爆了棚，银子堆到柜台上没人清点。”
沈巧蹲在角落摆弄一个铁盒子，听见声音头也不抬：“那是自然，全城都在传——沈家清白了，是林薇薇勾结外人害你们。现在谁不抢着来买咱们的东西？”
沈英大步从外面进来，靴子沾着土：“我让人盯着南街口，沈宏被拖出宫后，一路没说话，鞋掉了也没捡。”
苏婉把沈婷往怀里紧了紧，坐在主位上，手有点抖。
沈婷眨眨眼，在心里说：“他不会认命的。他马上会去找沈明。”
苏婉身子一僵。
沈灵立刻问：“娘？怎么了？”
苏婉没答，只看向沈巧：“你之前说的那个纸条……写着‘若事败，去找族兄’的那张……还在吗？”
沈巧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皱纸：“我一首留着。字迹是老周写的，可笔锋带钩，是沈宏惯用的手法。”
沈智冷笑：“他还真敢指望那个族兄。沈明在刑部不过是个七品录事，连堂审都进不去，能救他？”
沈智也皱起眉：“按理说，沈明若有证据，早该献上去换官升职了，为何拖到现在才行动？”
沈巧突然笑了一声：“谁说要抓他了？我又不是傻子。”
她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铜老鼠，眼珠是两颗红宝石。
“我昨晚改了它的路线。”她说，“现在它能顺着地下水道爬进刑部后墙，耳朵还能听墙根。”
沈灵皱眉：“可万一被发现呢？”
“发现了更好。”沈巧眨眨眼，“让它留下点‘痕迹’，比如……一根带沈家标记的铜丝。”
苏婉终于开口：“不能只靠机关。我们要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她低头看沈婷：“孩子，你说他会什么时候动手？”
沈婷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我知道一件事——沈宏现在没地方住。他被贬为庶民，府邸归朝廷收回，亲信全散了。他只能偷偷摸摸去找沈明，不敢走正门，也不敢留书信。”
沈智眼睛亮了：“那就等。他要是白天不去，晚上总得去。只要他踏进刑部半步，我们就有人看见。”
沈英点头：“我己经安排了三个老部下轮班盯守。都是退下来的校尉，脸生，不怕被人认出来。”
沈巧把铜老鼠放进怀里：“我也让阿七去米市口蹲着。那边有家茶馆，是沈明常去的地方。他要是约人见面，肯定选那儿。”
苏婉缓缓站起身：“这一次，我们不躲。”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道缝。
外头天色灰蒙，风卷着落叶打在墙上。
但她眼神清亮，沉了十几年的水终于见了底。
“从前我以为忍能让孩子们平安长大。”她说，“可结果呢？差点全家死绝。”
沈灵轻轻握住她的手。
沈智合上账本：“从今天起，沈家不止做生意。我要把户部那些空缺的采买单子全接过来。有钱，才有底气跟他们斗。”
沈英冷笑：“军营那边我也联系上了。李将军答应借我二十个老兵，随时待命。”
沈巧拍拍铜盒：“我这边今晚就能让机关鼠进地下水道。等它回来，说不定嘴里还叼着什么好东西。”
苏婉回头，目光扫过三个女儿，最后落在怀里的沈婷身上。
“你们都说对了一半。”她说，“我们要钱，要兵，要耳目。但最重要的是——要快。”
她声音压低：“在他还没把证据拿出来之前，就得让他闭嘴。”
沈婷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可沈明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比沈宏更狠，更会藏。”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阿满冲进来，脸色发白：“不好了！北岭荒地那边……有人挖坑！”
沈英霍然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几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赶着驴车去的，带着铁锹和油布包。被放哨的小孩看见了，赶紧跑回来报信。”
沈智立刻反应过来：“那是沈宏以前常去的地方！他是不是想把什么东西埋进去？”
沈巧摇头：“不对。他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藏东西？除非……是有人让他去藏的。”
沈婷心头一跳：“等等……沈明会不会己经动手了？他怕咱们查到证据，干脆先把真东西转移？”
苏婉眼神一冷：“英儿，带上你的人，现在就去北岭。别惊动他们，悄悄看着。要是敢动土，当场拿下。”
沈英应声就要走。
沈巧忽然叫住她：“等等！带上这个！”她递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迷香粉，洒在周围没人闻得出，但机关鼠能感应到动静。”
沈英接过塞进腰带：“放心。”
她转身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院角。
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沈智翻开另一本账册：“趁着铺子赚钱，我打算再开两家当铺。用低价收古董字画，顺便打听官员家底。”
沈灵低声说：“我可以去联络几位御史夫人。她们最近对我态度不一样了，愿意喝茶聊天。”
苏婉点点头：“好。多交朋友，少树敌。但记住，谁问起林薇薇的事，一律装傻。”
沈巧哼了一声：“反正她现在在天牢里哭爹喊娘，谁理她。”
沈婷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劲。
空气凝住了。
苏婉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掐进扶手。
“你们还记得吗？”她轻声说，“三十年前，先帝突然杀了三位阁老，罪名是‘私通敌国’。可事后连尸首都找不到。”
沈智倒吸一口气：“你是说……那份证据，可能牵扯到那时候的事？”
沈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不是普通的黑料。这是能动摇皇权的东西。”
她正想再说什么，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很轻，像是刻意放慢的。
阿满探头进来：“西小姐，您要的铜钉……找到了。”
沈巧一把接过：“在哪？”
“南街废弃柴房的墙上。钉子上有刮痕，和粮车封条上的印记完全一样。”
沈智立刻反应过来：“那是沈宏运假账的地方！他果然还在暗中走货！”
苏婉冷冷道：“看来他还没死心。”
沈巧着铜钉，忽然笑了：“有意思。这钉子不是新打的，是旧物重用。说明他们人手不够，只能凑合。”
她抬头看向母亲：“要不要顺藤摸瓜，看看这批货准备运去哪儿？”
苏婉还没回答，沈婷突然浑身一震：“别追货！那是陷阱！沈宏就是想让我们分兵去查，好让他趁机溜去见沈明！”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锣响。
是府外巡逻的暗哨信号。
沈灵立刻起身：“出什么事了？”
阿满飞奔出去，片刻后回来，喘着气：“南门守卫看到一个穿旧官袍的人混在菜贩子里，被盘问时突然转身跑了！”
沈智猛地站起：“是沈宏！他逃了！”
苏婉抱紧沈婷，声音却异常冷静：“他不会去别的地方。”
她看向门外灰蒙的天空。
“他要去找沈明。”
沈婷在她怀里轻轻点头：“而且他手里，一定带着什么东西。”
沈巧打开铜盒，对着机关鼠低声说了句什么。
红宝石眼睛闪了闪。
它跐溜一下钻进墙洞，不见了。
沈灵盯着那道缝隙：“你说……它真能找到人？”
沈巧嘴角一扬：“它找不到人，但能闻到血。”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
“尤其是……刚割破手指写过密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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