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的秋天下起了冷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军统总署办公室的玻璃窗，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极了戴某此刻紊乱的心绪。他瘫坐在真皮座椅上，手里捏着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报告——程墨送来的击沉伪装船证据链，上面的雷达截图、船骸照片、侦查设备碎片清单，每一项都像一把尖刀，扎在他的心上。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打翻的茶杯里剩茶浸湿了文件，烟蒂堆满了烟灰缸，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潮湿的霉味，连墙上挂着的“功勋卓著”牌匾，此刻都显得格外刺眼。
“主任，总署那边刚传来消息，说校长办公室正在梳理情报系统的人事调整方案，还问了咱们军统近半年的经费使用情况……”秘书推门进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手里的文件夹捏得发白——他跟着戴某多年，从未见过主任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戴某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凌乱地贴在额前，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威严。“人事调整？查经费？”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是冲我来的，肯定是冲我来的！”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撞在墙角发出沉闷的响声，“校长这是要动手了，他要撤我的职，让我滚回老家！”
秘书没敢接话，只是把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里面是军统近半年的经费报表，其中几笔“特殊开支”其实是戴某用来拉拢人心、扩充私人势力的，要是真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他知道，主任这次是真的慌了，之前不管怎么跟程墨斗，校长就算敲打，也从未动过“人事调整”的念头，可这次不一样，主任踩到了校长的底线。
戴某踉跄着走到桌前，抓起经费报表，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报表的边角被捏得变形。他想起半个月前，校长在电话里的语气——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校长用那样冰冷的声音跟他说话，没有了往日的容忍，只有不容置疑的警告：“以后不准再派任何人去干扰海防站的部署，要是再出这种事，你自己去给商户解释！”当时他还心存侥幸，觉得校长只是一时生气，过阵子就会忘了，可现在看来，校长早就把账记在了心里。
“我不该跟程墨斗的，不该一次次去试探舟山港的……”戴某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雨幕，“校长要的是安稳，是战后整编，我却总想着争权，想着把程墨拉下来，我这是自寻死路啊！”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营——从抗战时一手建立军统情报网，到战后扩充势力，把触角伸到海军、陆军，甚至地方行政部门，他以为自己能成为校长身边最得力的人，能压过那些黄埔系的学生，可他忘了，校长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最看重的就是“大局安稳”。程墨守着东海，是校长眼里的“海防基石”，他一次次去招惹程墨，去干扰海防部署，就是在拆校长的台，就是在挑战校长的权威。
“之前扣程墨的柴油补给，校长没说什么；派王副官闯军港，校长只是让我别小题大做；可这次，我派去的伪装船被击沉，证据确凿，校长再也没法替我遮掩了……”戴某捂住脸，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呜咽，“他肯定觉得我不识大体，觉得我只会搞内斗，觉得我留着只会给党国添麻烦……”
秘书看着戴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轻声劝道：“主任，您别太着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带着舰队回抗战 咱们可以找黄埔系的李将军帮忙说情，他跟您之前还有些交情，说不定能在校长面前替您美言几句……”
“李将军？”戴某苦笑一声，放下手，眼里满是绝望，“他现在巴不得我早点倒台，好把我手里的情报网接过去，怎么会帮我？再说，校长要是真下定决心要撤我，谁来说情都没用。”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给老部下打电话，想让他们帮着疏通关系，可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接了之后含糊其辞，说“最近总署查得严，不敢轻举妄动”。他这才明白，自己平时看似人脉广，其实都是因为手里的权力，一旦权力要没了，那些所谓的“交情”，根本一文不值。
雨越下越大，玻璃窗上的水痕越来越密，几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象。戴某走到窗边，用手擦掉玻璃上的雨水，望着远处的总统府——那里灯火通明，校长此刻或许正在跟总署的人讨论撤他职的事，或许正在拟定新的军统负责人人选。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校长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年轻的情报员，校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干，党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可现在，他却成了校长眼里“该滚回老家”的人。
“我不甘心啊……”戴某一拳砸在玻璃窗上，指关节瞬间红肿，雨水顺着玻璃流进他的袖口，冰凉刺骨，“我跟着校长这么多年，立了那么多功，就因为几次跟程墨的争斗，就要被撤职？就要一无所有？”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他清楚校长的脾气，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之前华北的张司令，因为在整编时阳奉阴违，校长说撤就撤，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他现在没有张司令那样的兵权，手里只有一个情报网，要是校长真要撤他，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主任，总署的人来了，说校长让您去一趟……”秘书突然跑进来，脸色苍白，“来的是校长身边的周副官，还带着两个卫兵……”
戴某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周副官亲自来，要么是带他去见校长接受处分，要么就是首接宣读撤职令。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西装，试图找回一点往日的体面，可手指却怎么都止不住颤抖。
“知道了，我这就去。”戴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可心里的恐惧却像潮水般蔓延，吞噬了他最后的侥幸。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这里有他多年的心血，有他的野心，有他的荣光，可现在，这里很快就要换主人了。
雨还在下，戴某走出军统总署大楼，周副官站在车旁，脸色严肃，没有丝毫多余的寒暄：“戴主任，校长在办公室等您，请上车吧。”
戴某点点头，弯腰钻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车窗外的雨丝越来越密，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困在了里面。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校长可能说的话，闪过自己回老家后的凄凉景象，闪过程墨那张平静却带着坚定的脸——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输给了程墨，而是输给了自己的野心，输给了校长的底线。
“完了，一切都完了……”戴某在心里默念，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等待他的，不会是宽恕，只会是撤职的命令，只会是“滚回老家”的结局。
(http://www.220book.com/book/MIV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