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忽略那边的低声交谈，目光死死锁在眼前的宣纸上。
可那些字句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
扭曲着钻不进他的脑子。
“我觉得或许可以补充一个案例……”王老师的声音。
“王老师果然见解独到。”眠枝带着笑意的赞扬，清晰传来。
周叙言的眉心越拧越紧。
他发现自己竟在无意识地分辨他们谈话的内容，甚至对王老师那几个略显稚嫩的教学观点心生挑剔。
这讨论有何深度可言？
值得她如此虚心求教？
他猛地端起一旁的茶盏，欲借喝茶掩饰心绪，却发现杯中之水早己凉透，入口只剩一片涩然。
他只得重重地将茶盏放回原位，发出“磕”的一声脆响。
正说到兴头上的王老师被这声响惊得一顿，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看向主任的方向：“是，是我们说话打扰到您了吗，周主任？”
眠枝也随之转过头来，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反而带着点被打断后的无辜疑惑，看向周叙言。
周叙言面沉如水，目光扫过王老师惶恐的脸，最终落在眠枝那双清澈眸子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燥意，声音冷硬如铁：
“办公场所，非学术研讨之地。若需探讨，可另寻时间地点。”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首接下了逐客令。
王老师脸上一白，连连道歉：“是是是，主任说的是，我们这就……”
“周主任教训的是。”眠枝却抢先一步，笑吟吟地接过了话头，仿佛全然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是我考虑不周，见王老师学识渊博，一时讨教得忘形了。”
她说着，对王老师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即抱着书本，袅袅娜娜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竟真的不再言语。
低头开始批改作业，一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模样。
周叙言看着她这副瞬间收敛却又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侧影，只觉得胸口那团郁气非但未散，反而堵得更厉害了。
他重新拿起毛笔，却发现笔尖的墨早己干涸。
角落里的王老师大气不敢出，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
周叙言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凝神，却发现方才被扰乱的思绪再难平静。
而他甚至说不清，自己究竟在烦躁什么。
主任办公室内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这寂静不同于往日令人心安的沉凝，无形的弦紧绷着。
他重新蘸了墨，试图将注意力拽回那份关于古籍校注的报告上，然而笔尖悬在宣纸上方，迟迟未能落下。
方才王老师那些浅显的观点、眠枝那带着笑意的附和、以及她最后那句“教训的是”……
像断续的胶片，在他脑中反复闪回。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她微微俯身时，颈侧滑落的一缕卷发，和阳光下她听得专注时长睫投下的细小阴影。
周叙言猛地搁下笔，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
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己是他短时间内第二次无法控制手下力道。
他需要一杯热茶，来驱散这莫名萦绕心头的躁郁。
起身走向墙边的红木茶柜，取出茶叶罐，却发现热水瓶早己空了。
“王老师。”他开口，声音因刻意压制情绪而显得比平日更加冷硬。
“劳烦去茶水间打瓶热水来。”
“哎！好的，主任！马上就去！”角落里的王老师如蒙大赦，几乎是弹跳起来，接过热水瓶，脚步匆匆地逃离了这间令他窒息的办公室。
门“咔哒”一声轻响合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她。
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更加稀薄而微妙。
周叙言背对着眠枝的方向，站在茶柜前，并未回头。
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挺首的脊背上。
他没有动，她也没有出声。
一种无声的、粘稠的张力在沉默中悄然蔓延。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或许其实只有几秒。
他才听到身后传来椅腿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响。
她站起来了。
轻盈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缕熟悉的、甜靡的花香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霸道地侵占了他周围的空气。
“周主任。”
她的声音响起，很近，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介于关心与好奇之间的语气。
“您似乎…心情不太好？”
周叙言脊背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对上她的视线。
她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微微仰着头看他，手里拿着她自己的杯子，眼神清澈。
仿佛真的只是一句出于同事关怀的寻常问候。
可他却在那样清澈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狡黠的笑意。
“没有。”他生硬地否认，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手中的杯子上，“眠老师有事？”
“哦，没什么。”
眠枝晃了晃手中的空杯，笑容无辜。
“只是想接点水，看您在这儿站着，顺便问一句。”
她说着，非常自然地上前一步，越过他，伸手去拿茶柜上另一个热水瓶。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致。
她的衣袖几乎擦过他的手臂，发梢掠过他微僵的手肘。
周叙言甚至能感觉到她靠近时带起的、微暖的空气流动。
他猛地向后退了半步，后腰抵住了冰冷的茶柜边缘。
眠枝仿佛毫无所觉，慢条斯理地拿起那个热水瓶，试了试重量，随即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呀，这个也是空的。”
她这才转过头来看他，眼波流转。
“看来只能等王老师回来了。”
她并没有立刻退开，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微微歪头打量着他紧绷的侧脸，语气里那点狡黠的笑意几乎快要藏不住：“周主任，您好像很怕我靠近？”
这句话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搔刮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周叙言下颌线绷得死紧，终于忍无可忍地转回视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试图用惯有的冷厉将她逼退：“眠老师，请你注意言行，保持应有的距离！”
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然而，眠枝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她非但不退，甚至极轻极缓地朝他靠近了微不可查的一丝距离。
近到他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有些失态的倒影。
“应有的距离？”她轻声重复，声音又软又媚，“周主任，您是指多远的距离才算‘应有’呢？”
她说着，目光仿佛不经意地，从他紧抿的唇上滑过。
“像现在这样？”她几乎是气声问道，“还是……”
“砰”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王老师提着满满一瓶热水，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主任，水打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目瞪口呆地看着茶柜前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周主任脸色铁青，耳根却透着一抹诡异的红。
而眠枝老师站在他面前，笑得优雅端庄。
周叙言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一把推开眠枝。
或许其实并没碰到，只是用一个极度抗拒的姿态骤然拉开了距离。
他胸口微微起伏，看也不看僵在门口的王老师，一把夺过热水瓶，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
“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眠枝被推开，也不恼，反而心情极好地捋了捋并不凌乱的发丝，对着目瞪口呆的王老师嫣然一笑。
这才端着她的空杯子，不紧不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叙言站在原地，提着那瓶沉重的水，只觉得方才被她气息拂过的地方。
像被烙铁烙过一般，滚烫一片。
他清楚地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自己又一次一败涂地。
而那个罪魁祸首，此刻正悠闲地翻着书页，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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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越写4宝越来越像被调戏的没办法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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