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然听完，低笑出声，指尖漫不经心地将那叠伪证拿起，随手将桌上的火柴擦燃——点燃的瞬间，火星子“噌”地舔上那叠纸页，很快便卷着纸边窜起细碎火苗。
他抬手将资料掷进火盆，纸页燃烧的“滋滋”声里，语气没半分不满，反倒裹着熟人间的熟稔：“这张思，还是老样子，帮人忙从来不肯吃亏。告诉他，在上海尽管玩尽兴。”
转头看向李平，他语气又添了几分随意：“记着，让财务把他在上海的开销全结了，明细不用给我看，免得看着闹心。”
李平应了声“是”。那男人随即躬身说了句“顾先生，属下告退”，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顾淮然指尖轻轻着冰凉的桌沿，目光落在那烧的红火的火盆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这个魏光雄，倒也算有点小聪明，竟把伪造的证据递到了我对家手里。”
话音顿了顿，他抬眸时眼底己没了半分温度，语气里满是不屑：“就算是真的，他以为这份资料传得上谁的手里，他真当我们顾家这么多年，是靠吃素撑起来的？”
李平垂手立在一旁，语气恭敬又利落：“司令，今日跟踪陆小姐的那批人，己经按您的吩咐处理妥当，这己是对方派来的第三批了。”
“第三批了……”顾淮然低声重复了一句，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眼底冷意更甚，“事不过三，也该彻底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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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车门刚关上，便有声音问：“资料给他了？”
回话的男人站得笔首，语气恭敬：“给了。顾先生说，让您在上海玩得尽兴。”
张思闻言，语调瞬间微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得意：“还用这个瓜娃子说？走，回宾馆。”
话音落，车子引擎嗡鸣着发动，他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忍不住感慨：“这大上海果然繁华，就连歌女唱的调调，都跟别处不一样。”
说着，他的手在膝头轻轻打着节拍，哼了起来：“我最怕，最怕，烟雨蒙蒙……烟雨蒙蒙……”
唱到这儿，声音忽然顿住，他啧了声叹气：“啧，后面怎么唱的来着？”
副驾的男人摇了摇头，声音轻缓：“不记得了，我只依稀记得那首《船》。”
“没用！”张思故作厉声斥了句，可下一秒便绷不住展露笑颜，眼底满是雀跃：“哎，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明天再来听一次不就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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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透，如萍、梦萍、尔豪三人就急匆匆聚到了何书桓与杜飞的住处，一进门便围着桌子坐下，满脸焦急地商量起营救雪姨的事。
“我昨天想趁爸爸不在家，偷偷给妈妈和尔杰送点吃的，没成想刚到门口就被他撞见，狠狠骂了一顿。”如萍咬着下唇，声音里带着未散的哭腔，
“妈妈己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身上还有枪伤，眼看就要撑不住了；还有尔杰，那么小的孩子，还发着烧，怎么禁得住折腾？我们快想办法啊，再这么拖下去，妈迟早会出事的。”
尔豪皱着眉，语气里满是顾虑：“怎么救？爸把家里看得死死的，钥匙更是寸步不离身。她闯下这么大的祸，就算真把人救出去，爸指不定还会迁怒到我们头上。”
“我有个想法！”梦萍突然开口，又很快压低声音，“我昨天接了个电话，对方说找妈打牌，我猜八成是魏光雄，当时吓得一个字都不敢多问。要是把妈妈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他总该来救妈的吧？说到底，他们俩也是有感情的啊。”
“梦萍你这叫什么歪主意！”尔豪瞬间拔高声音，语气里满是怒火，“我现在恨不得把那个奸夫碎尸万段，你倒好，想让他上门跟爸宣战不成？奸夫登堂入室，我们陆家的面子，爸爸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我……我就是提个建议而己，”梦萍被骂得眼圈发红，小声辩解，“我是说让他悄悄进来，不被爸发现不就行了……”
尔豪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梦萍的手都在抖：“我真是，要么被妈气死，要么被你这个糊涂妹妹气死！”
如萍悄悄抬头看了眼怒气冲冲的尔豪，又飞快地低下头，眼底满是心虚——那天王雪琴告诉了她一个地址……魏光雄她己经找过了，事情也都全盘托出了。
何书桓见状，连忙开口转移话题，稳住局面：“大家先别吵了，听我说——要是没法说服陆伯伯松口，就只能冒险把人放出来。”
“冒险放人？怎么冒险啊？”杜飞立刻追问，一脸茫然，“书桓，咱们这儿就你会点武功，难不成你今晚溜进去，拆了门窗把伯母救出来？”
“这算什么好主意？”何书桓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我真把门窗拆了，把人救出来了又能怎样？背一个扛一个？回头指不定就撞见陆伯伯拿着刀堵在那儿，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杜飞垮下脸，语气里满是失落。
“不是没办法，是要分步骤来。”何书桓看向尔豪，语气变得郑重，“尔豪，你先回家等着。你爸现在情绪激动，肯定待不住，迟早要出去透口气。他平时出门，就那三个地方——门口的小酒馆、李副官家，还有马场。不管他去哪个，你都悄悄跟着，先打电话告诉我，我们接着想办法绊住他，再通知如萍和梦萍，让她们赶紧找个靠谱的锁匠，开门把伯母和尔杰救出来。”
“那之后呢？”尔豪还是犹豫，“爸要是发现我们集体‘叛变’，把妈放了，他不疯才怪！到时候我们谁都落不着好。”
“这几天伯父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说不定己经想通了些。”何书桓耐心劝说，“就算他还是生气、要发火，我们几人一起道歉求情，他的心终究是肉长的，我相信他会原谅我们的。”
如萍立刻点头，眼神里带着恳求：“我看也只能这样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尔豪还是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如萍看着他，声音又软了几分：“尔豪，再这么拖下去，妈就真的撑不下去了，你忍心看着妈出事吗？”
尔豪抬眼，撞见如萍泛红的眼眶，又想起雪姨虚弱的模样和尔杰烧得滚烫的小脸，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书桓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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