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跨进院门,巷口忽然飘来隐约的拳脚相撞声。指尖刚触到门环,脚步便猛地顿住,耳尖还凝着那点动静,再细听时,只剩夜风吹着墙根枯草的沙沙声,仿佛方才的打斗只是错觉。
她心头一紧,转身快步回屋,“咔嗒”一声扣上门锁。刚进屋,便见傅文佩坐在桌前,桌上那碗面还冒着热气,瓷碗边凝着细密的水珠,面条浸在琥珀色的汤里,飘着两片嫩青菜。“妈,您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说过,别等我了吗?”
傅文佩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几分倦意,却满是温柔:“我知道你心疼我,不肯让我熬等,可依萍啊,我这年纪,觉本就浅,与其躺着翻来覆去,不如给你煮碗面。你晚归的每一刻,我这心都悬在半空,落不踏实。”
“妈,您总这样。”依萍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碗沿,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愧疚,说着,她从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桌上:“这个,是爸爸给的。”
傅文佩的眼神轻轻一颤,指尖下意识碰了碰信封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依萍,你……收下了?”
“今天爸爸来找过我了,跟我说了很多话。”依萍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傅文佩脸上,带着一丝探寻,“妈,他从前那样对您,您为什么还要原谅他.”
傅文佩沉默了片刻,指尖着桌沿,语气平静却通透: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认了一个人,就像把心种在了对方身上,一辈子都拔不出来。恨啊怨啊,我不是没闪过念头,可到最后才明白,那些情绪熬的是自己。我心里只有一个‘等’字,等日子缓过来,等你长大。况且依萍,人这一辈子,靠恨来救赎自己,只会越陷越深;真正的解脱,是和解——和过去的事和解,更和心里的自己和解。”
“自我和解?”依萍轻声重复着这西个字,眼底满是茫然,像是在琢磨这简单西个字里藏的深意。
夜里,依萍坐在桌前,打开那本日记。笔尖落在纸页上,墨痕缓缓晕开,白天的画面一点点浮了上来,她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
“今天爸爸来家里了,晚上又跟我谈了一番话。可我清楚,几段话,几件弥补的事,根本抹不去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伤痛。
我还是痛恨他——痛恨他的暴力,痛恨他的偏爱,更痛恨他在我和妈妈最难的时候,始终缺席;更恨雪姨,尖酸刻薄,心狠手辣,颠倒黑白。我也怨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怨他们的冷漠旁观,他们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肯说,一件事也不肯做,只是站在高高的道德台上说着令人作呕的高尚话。
他说他曾是个军人,雪姨能满足他的掌控欲,能给家里带来他想要的热闹,这一点,妈妈确实做不到。可雪姨最后脱离了他的掌控,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或许就像淮然说的,这一连串的变故,本身就是对他的报复。一个曾在战场上顶天立地的英雄,暮年却栽在自己最看重的掌控欲里,被雪姨摆了一道,成了污点。这份一生都抹不去的奇耻大辱,说到底,也是他自己酿的悲哀吧。
现在,那边的一切几乎都在我的掌控中,可我以为的得意、,却连影子都没有,心里只剩空落落的。
妈说,自我和解。而这份和解里,藏着的是成年人最无奈的清醒:不是‘算了’——那些伤痛从来都在,不会因为一句和解就消失;而是‘不想再耗了’,不想再把自己的日子,绑在过去的仇恨里,耗光所有力气。”
她合上日记本,指尖轻轻拂过封面,随后趴在桌上,目光落在桌角的陶瓷像上,指尖一下下轻点着瓷像的边缘,掌心沦陷陆依萍别哭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掌心沦陷陆依萍别哭最新章节随便看!思绪还没从日记的情绪里抽离。
忽然,厅内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打破了夜里的安静。
依萍心脏猛地一跳,生怕那铃声扰了妈妈的浅眠,几乎是跌着步子冲过去,一把抓起听筒:“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漫不经心却又藏着笃定:“这么快就到家了?怎么样?”
依萍愣了愣,握着听筒的手指紧了紧,语气里满是错愕:“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结婚的事啊。”顾淮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我己经跟伯父说过了,我爸下个月会过来,跟你们见一面。”
“啊……原来是你跟我爸说的!”依萍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爸爸刚才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么笃定。她语气里忍不住带了点埋怨,“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这么大的事,我都还没点头同意……”
“可我都见过你妈妈、跟你爸爸谈过了,你连我的家长都还没见过,我不想着这对你不是太不公平了吗?”顾淮然的声音软了几分,又带着点撒娇似的笃定,“况且你也知道,我家那房子大得冷清,早就该有个女主人了。”
“我……”依萍咬了咬唇,不想再纠结结婚的事,语气里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不想跟你说这些了,明天按计划行动吧,我会把爸爸喊出来。”
顾淮然没有再多说,只轻声应了一句:“好。”
话音刚落,依萍便立刻挂了电话。听筒还贴着耳边,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忙音,她轻轻吁了口气,指尖却还带着点发烫,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该想些什么。
顾淮然捏着听筒,听着那头渐次清晰的忙音,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纵容的笑,指尖轻轻着冰凉的听筒边缘,才慢悠悠搁下电话,周身的温和气息尚未完全褪去,门外便传来轻叩声。
李平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双手捧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袋口封着细麻绳。
“顾司令,这是司令让我送来的资料。”他将档案袋递到桌前,语气恭敬,“一个商人说这是您通共的证据,人刚扣下,还没来得及审讯,就被远处的狙击手一枪毙命,只留下了这个。”
顾淮然抬眸,指尖挑开档案袋的麻绳,抽出里面的纸张,目光扫过几行字,眉梢微挑,眼神却没带半分慌乱。
纸上密密麻麻记着的,全是伪造他“通共”的证据,时间、地点、所谓的“联络人”,竟伪造得有模有样。“倒是下了功夫,了解得不少。”
他指尖捏着纸页,语气里漫着几分冷意,“举报我,递到了我死对头手里,从上海绕到重庆,这一趟跑得真够远。李平你说,会是谁在背后动手?”
李平眸子亮了亮,随后垂着眼,轻轻摇了摇头。
那男人继续说道:“张司令也没查到更多线索,只让您好好回想,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动了谁的利益。”
顾淮然沉默片刻,原本带着点暖意的眸子骤然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厉色,像淬了冰似的,不过转瞬便敛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却透着沉稳:“张思人呢?他来上海了?怎么没过来?”
“司令说,您二位素来不和的名声在外,此刻凑在一起反倒惹人生疑,作戏得做足全套。”男人如实回话,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是奉上面的命令来这里处理公务的,一切要以事业,国家为重;另外还提了句,这次帮您挡了这么大的人情,他近期在上海的开销,得劳烦您这边报销。”
说这话时,男人的语气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显然是转述时也觉得张司令这话带着点玩笑似的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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