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上海己染了秋意，陆家的院墙却被一片红意裹得发烫——顾江亭派来的伙计一趟趟往院里搬红木箱子，摞在廊下像座小丘。
打开时晃得人眼晕：一匹匹杭绸裹着暗纹，银元码得齐整如砖块，首饰盒里的珍珠透着莹润的光，连给傅文佩的玉镯都用红绸衬着，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亲家这是把依萍当亲闺女疼呢。”傅文佩轻抚着柔软的杭绸料子，眼角笑出了细纹。
陆振华静立一旁，虽未多言，指尖却反复着箱中那只黄铜怀表——这是顾江亭特意寻来的老物件，说是给小两口压箱底的。
这份郑重，让他终于有了嫁女儿的真切感。
他曾几次提议让傅文佩和依萍搬进别墅，却都被婉拒。如今，他只能在女儿的婚礼上尽力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依萍正蹲在厢房整理布样，听见院外动静探头，恰好撞见顾淮然从车上下来。
他刚从婚纱店赶来，西装领口还别着朵没摘的白玫瑰，手里却提着个油纸袋：“刚路过你爱吃的生煎铺，还热着。”说着便把纸袋递过去，指尖蹭过她沾了布绒的手背，带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
“我上午去大上海把工作辞了。”依萍咬着生煎，含糊着开口。
秦五爷抽雪茄的模样还在眼前——没多矫情，只指节敲了敲桌面：“丫头出息了，往后布庄要帮忙，尽管来喊”，话里的热络，倒让她鼻尖发酸。
顾淮然闻言，伸手帮她擦去嘴角的酱汁：“好，往后不用再熬夜唱歌，专心把布庄做起来就好。”
这些日子他确实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婚礼主要由顾江亭操持，但他这个当事人也逃不开诸多琐事。
白日要在司令部处理公务，午休时还得偷空去婚纱店，对着画册反复确认款式。
记得依萍说过不喜繁复的蕾丝，便特意让师傅改成了简约的缎面裙摆。
傍晚赶回家挂婚纱照，夜里还要绕到布庄，帮依萍钉挂帘、理布料。
军靴踏在青砖上的声响，成了依萍深夜忙碌时最安心的陪伴。
“暖居定在十月初八开业。”依萍拉着他走到布庄的橱窗旁，指着里面挂好的样衣——月白旗袍绣着可云赶工的海棠，靛蓝扎染布裁成了新式短衫，方瑜画的“喜”字剪纸贴在玻璃上，透着鲜活的盼头。
顾淮然伸手摸了摸旗袍的针脚，眼底笑意深了些：“开业那天我请半天假，帮你招呼客人。”
话音刚落，方瑜就抱着素描本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可云：“陆依萍！你看我给开业画的海报，保证让半个上海的姑娘都想来！”
海报上画着穿布庄新衣的女子，背景是暖黄的灯光，旁边写着“暖居布庄——裁一尺温柔，缝半岁安康”。
可云也递过个锦盒，里面是绣好的开业挂毯，“我绣了‘开业大吉’西个字，挂在门口正好。”
依萍接过锦盒，指尖抚过挂毯上凸起的绣线——“开业大吉”西个字用的是胭脂红的绒线，边缘还缀了圈细细的米白缠枝纹，针脚密得连光都透不过。
“可云，你的手艺又精进了！”她抬头笑，眼底亮得像落了秋阳，“挂在布庄门口，比任何招牌都体面。”
顾淮然靠在柜台边，看着三人凑在一起讨论，掌心沦陷陆依萍别哭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掌心沦陷陆依萍别哭最新章节随便看！嘴角噙着笑。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过去：“我托苏州的布商留了批新到的云锦，下周就能运到，正好赶在开业前当镇店的料子。”
依萍接过纸，上面记着云锦的花色——石青、月白、霞帔红，都是时下姑娘们最爱的颜色，她抬头看向顾淮然，眼底满是惊喜：“你还知道这个?”
顾淮然摇头: “你说过，要让暖居的布既有家常的温柔，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精致。”顾淮然走过去，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面上的“霞帔红”，“我只是觉得，这款做新娘的嫁衣正合适，说不定开业就能订出去。”
方瑜立刻接话：“那我得赶紧画件嫁衣图样，挂在橱窗里当噱头！”说着就拉着可云往桌边凑，铅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很快就勾出了裙摆的弧度。
依萍看着两人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上午去大上海辞工时的情景。秦五爷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茶汤晃出细碎的涟漪：“往后要是想唱了，大上海的舞台永远给你留着。”
她当时没敢多说话，怕眼泪掉下来——从当初为了钱硬着头皮登台，到后来在台上唱自己喜欢的调子，大上海于她，早不是单纯的谋生地。
“在想什么？”顾淮然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递来杯温茶，掌心裹着她的手暖了暖，“是不是舍不得大上海？”
依萍摇摇头，喝了口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是觉得幸运，从前以为日子只能苦熬，没想到现在有布庄，有你们，还有……”
她顿了顿，看向顾淮然，耳尖泛了红，“还有你。”
顾淮然捏了捏她的手，眼底笑意更深：“往后只会更幸运。”
————
婚晨·暖院红
天刚蒙着层浅灰的薄光，陆家小院的灯就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漫出来，裹着满院的红意，连风都沾了几分喜气。
廊下的红灯笼挂得满满当当，门窗、木柱，连院角那台老石磨都贴了方方正正的红喜字，正红色的“喜”字衬着浅灰的墙，鲜活又热闹。
依萍坐在梳妆镜前，象牙白缎面婚纱铺在椅边，裙摆缀着的细钻在晨光里闪着柔润的光，像落了满地星子。
化妆师正细细给她描眉，她指尖轻轻捏着裙摆边角，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模样上，眼底藏着难掩的笑意，连耳尖都泛着浅粉。
方瑜攥着束刚折好的白玫瑰凑在旁边，时不时伸手帮她理理垂落的碎发，嘴里还念叨：“等会儿顾淮然来接亲，我得再出几个难住他的问题，可不能让他轻易把你娶走！”
可云捧着个锦盒站在另一侧，盒里是她连夜绣好的鸳鸯帕子，帕角还带着点新绣线的软绒。
她没怎么说话，只眼神亮晶晶地落在依萍身上，见化妆师给依萍戴好珍珠耳坠，轻轻点头：“依萍，你今天真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傅文佩穿着件枣红色旗袍，领口绣着圈浅金的缠枝纹，衬得她气色格外好。
她没凑在梳妆台前添乱，只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帮依萍调整绑在脚踝上的绸缎，指尖偶尔碰着依萍的脚踝，都带着轻颤的温柔：“这鞋跟别太高，等会儿走累了，让淮然得好好扶着你。”
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块细绵手帕，轻轻擦了擦依萍婚纱上沾着的细绒，动作慢得像怕碰坏了珍宝。
陆振华站在廊下，黑色西装熨得笔挺，领口别着朵暗红的胸花，衬得他比平时精神了不少。晨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添了几分少有的柔和。
(http://www.220book.com/book/MJF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