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晚会。大礼堂。
灯光绚烂,人声鼎沸,巨大的红色幕布高悬,金色的校徽在灯下熠熠生辉。
台下按照班级划分区域,学生们挤坐在折叠椅上,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热情。
纪未析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月可桢,在人潮中占据了月可桢旁边的位置。
月可桢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坐下,将两人之间的折叠椅扶手让出了一点空间。
纪未析心满意足地挨着他坐下,膝盖不经意地碰到月可桢的,他假装被舞台吸引,身体诚实地又往那边靠了靠。
晚会开始,歌舞、小品、乐器演奏……节目一个接一个。
礼堂的灯光为了效果时常调暗,只留舞台一片绚烂。
每当陷入昏暗,纪未析的注意力就从舞台彻底偏航,完全落在了身旁的人身上。
在一次全场熄灯,只有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表演者身上的时候,周围陷入浓郁的黑暗。
纪未析鬼使神差地,将原本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往下滑落,试探性地,碰到了月可桢垂放在身侧的手。
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同时僵了一下。
月可桢似乎想躲,但纪未析的动作更快,他手指穿过月可桢的指缝,与他十指交叉,扣在了一起。
掌心相贴,皮肤的温度骤然升高。
月可桢的手掌微凉,而纪未析的掌心滚烫,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
黑暗中,月可桢没有挣开。
他只是任由纪未析握着,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只紧密交扣的手上。
“月….”纪未析不知何时己经贴近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月可桢敏感的耳廓和颈侧皮肤。
月可桢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激得浑身一抖,立马想偏头躲开,反被纪未析用交扣的那只手更紧握住,无声制止了。
“你的手好凉……”纪未析的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声音里蛊惑的温柔:“我帮你暖暖,好不好?”
他说着,另一只空着的手也覆了上来,将月可桢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轻轻揉搓着,若有似无地着月可桢的手背和指关节。
过分的亲昵和放大的触感让月可桢想抽回手,可身体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纪未析的体温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脸颊和脖子迅速升温,幸好黑暗中无人得见。
“你……”他试图开口,声音微弱得被舞台上高亢的歌声淹没。
“别动……”纪未析得寸进尺,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处,鼻尖萦绕的全是月可桢干净清冽的气息,让他沉迷。
他贪婪深吸了一口,握着月可桢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月可桢析心跳,咚咚咚。
越界的亲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人群忘情的欢呼声中,将两人与周遭的世界短暂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首到舞台灯光骤然全亮,刺目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
月可桢立马抽回手,力度之大让纪未析的掌心感到空落落的疼。
“热。”他低声说,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抽手,视线牢牢锁定在舞台上。
纪未析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低笑出声,他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手,回味般地着。
“是有点热。”纪未析从善如流地接话,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和满足。
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用手在脸边扇了扇风,尽管礼堂的空调温度打得并不高。
晚会在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喧闹中落下帷幕,人流像开闸的洪水,从各个出口涌出。
纪未析和月可桢被人潮裹挟着,并肩走出闷热喧嚣的大礼堂。
凉空气扑面而来,涤荡了肺腑间的燥热,周围是嘈杂的谈笑声,同学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节目。
纪未析和月可桢之间弥漫着微妙的沉默,刚才黑暗中的十指相扣…所有触感都还鲜明地烙印在皮肤和记忆里,挥之不去。
他们沿着校园小径慢慢走着,肩膀挨得很近,随着步伐,垂在身侧的手背时不时会撞到一起。
月可桢想将手插进口袋,或者离远一点,但身体却没有作出行动。
纪未析则享受着这若有似无的触碰,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心底泛起隐秘的甜。
在又一次‘意外’碰撞后,他的小指故意勾了一下月可桢的。
月可桢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手,就这样沉默地走着,离校门口越来越近。
前方己经能看到更多分散走动的同学,以及校门外宽阔明亮的街道。
在快要走出校门时,纪未析侧过头,看向身旁低垂着眼睑的月可桢。
强烈想要确认的心情攫住了纪未析,他不再满足于这暧昧不清的‘意外’碰撞。
深吸一口气,再次大胆地伸出手,抓住了月可桢垂在身侧的手。
将他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掌心。
月可桢的双眼睁大一瞬,掌心的触感比黑暗中更加清晰——
纪未析的手心突然滚烫,因为紧张或者期待,沁出了更多湿热的汗意,紧密贴合着他的皮肤。
而他自己,同样,掌心变得潮湿。
“你……”月可桢看向纪未析,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想抽回手。
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走过,虽然没人特别注意他们,但两个男生在路灯下、校门口手牵着手……这画面超过月可桢能承受的界限。
“松开……”
但纪未析握得很紧,甚至用拇指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在这短暂的僵持中,月可桢感觉到交握的掌心黏腻潮湿的触感更加明显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他的唇,是薄荷味的这给了他一个挣脱的借口。
他用力,成功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上骤然一空,夜晚的凉意趁机侵袭了刚刚还被紧密包裹的皮肤。
纪未析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月可桢不敢看他的眼睛,将那只还残留着对方温度手背到身后,低声解释:
“出汗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手心都是汗,不舒服。”
确实,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
但在纪未析听来,这更像是委婉的拒绝,在光天化日(或者说,灯火通明)之下,对此刻行为的否定。
纪未析看着月可桢泛着红晕的脸,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又明朗起来。
他看出来了,月可桢不是在讨厌,而是在害怕,在害羞。
他没有再强求,只是了然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狡黠和包容。
他收回自己同样汗湿的手,随意在裤子上蹭了蹭,语气轻松地说:“是啊,今晚是有点热。走吧,送你回去。”
沉默流淌成河,却并不淤塞,踩着彼此的影子走着。
到了老小区楼下,西周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就送到这里吧。”月可桢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纪未析。
“嗯。”纪未析点点头,目光黏在月可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舍:“那…明天?”
他们己经约好,长假第一天在纪未析家写作业。
月可桢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纪未析瞬间笑开来,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甜的糖果。
“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你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点吃的……”
看着他雀跃的样子,月他轻声打断纪未析的畅想:“随便就好。”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知道啦,你快上去吧。”
月可桢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单元门,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月脚步声亮起。
在他走到自家门口,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时候,手机在楼道里突兀振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月可桢的停了好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小桢?”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小孩子嬉闹的声响,“下课了吗?回到家里了?”
“嗯,刚到楼下。”月可桢低声回答,钥匙在锁孔前徘徊,没有立刻进去。
“那就好。”母亲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那个…国庆,你爸那边…有没有联系你?他说没说要接你过去待两天?”
月可桢垂下眼帘,盯着脚下水泥地:“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试图亲近又难掩生硬的努力:
“那…你明天有没有空?过来妈妈这边吃个饭吧?我…也很久没见你了。”
月可桢握着手机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很久没见了。确实很久了。
久到他几乎快要忘记在母亲新家的饭桌上该如何自处。
那是一个有着新的男主人,以及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的完整家庭。
他每次去,都像是一个不小心闯入别人幸福剧场的观众,格格不入。
他想拒绝,想到了和纪未析的约定,可是……
电话那头,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失落(或者说是疲惫?):“要是没空就算了,我就是问问…国庆七天呢,你要是后面哪天有空……”
“明天。”月可桢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明天我有空。”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某个角落抽紧了一下,是对纪未析的歉意。
但面对母亲主动的邀请,潜藏心底许久对亲情的渴望,以及不愿让母亲失望(或者说,不愿让关系变得更僵)的复杂情绪,还是压过了对明日见面的期待。
国庆有七天。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后天再和纪未析见面也可以的。
一天而己,没关系。
“……好,好。”母亲的声音里透出几分真实的欣慰:“那明天中午过来?我让你叔叔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坐车过去。”月可桢拒绝了。
又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月可桢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开门走进冷清寂静的家中。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走到沙发边坐下。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
他点开与纪未析的聊天界面,那句‘明天早上等你!’后面还跟着一个欢快跳跃的卡通表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敲下了文字:
「明天临时有点事,我们后天再见面,可以吗?」发送。
他紧盯着屏幕,心脏莫名悬了起来。
聊天框顶部的名字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纪未析:「?」
月可桢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如实相告,还是找一个模糊的理由时,纪未析的信息又接连蹦了出来。
纪未析:「什么事啊?很急吗?」(语气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不情愿)
纪未析:「我们不是说好了嘛……」(后面跟了一个委屈耷拉着耳朵的小狗表情)
月可桢看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包,避重就轻地回复:
「嗯,家里有点事。后天一定。」
屏幕那头的‘对方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似乎纪未析在打很长的话,又删掉了。
最终,他只发过来两个字:「好吧。」
隔了几秒,又追了一条:
「那说定了哦,后天!不许再变卦。[小狗盯.jpg]」
月可桢:「嗯,说定了。」
放下手机,月可桢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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