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聿抵达的东南亚国家正值雨季,闷热潮湿,政治环境复杂,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所谓的“市场开拓”,更像是一个烂摊子。前任负责人留下的是严重亏损的项目、一群士气低落的本地员工和一堆理不清的烂账。这与他在涅槃总部处理的那些前瞻性项目相比,简首是天壤之别。
傅承聿住进简陋的临时公寓,立刻投入工作。语言不通,文化差异,加上当地合作方的刁难和敷衍,让他举步维艰。他不得不放下所有架子,亲自跑工地,与底层工人沟通,甚至学着用蹩脚的当地语言去讨价还价。
一次,为了争取一个关键的地皮许可,他被当地一个颇有势力的家族晾在会客室整整六个小时,最后对方只派了个管家出来,用施舍般的语气告诉他“再等等”。
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看着镜中那个被晒黑、带着几分狼狈的自己,再想到昔日在国内呼风唤雨的日子,巨大的落差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打开邮箱,里面是涅槃总部发来的、措辞冰冷的周报要求,以及苏晚秘书转发的一封邮件,只有一句话:“苏总问,东南亚项目的扭亏为盈时间表?”
没有问候,没有关心,只有对结果的追问。傅承聿关掉邮箱,将头埋进冰冷的水池。苏晚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的价值,只体现在冰冷的报表数字上。
李明渊偶尔会发邮件来,询问他的近况,字里行间透着长辈的关怀。傅承聿每次回复都言简意赅,报喜不报忧。他无法告诉这位善良的长辈,他正在异国他乡的泥潭里挣扎,而这一切都拜他外甥女所赐。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项目进展不顺的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挠。一些原本谈好的本地供应商突然变卦,银行审批流程异常缓慢。他隐约察觉到,这不仅仅是当地环境的问题,可能还有来自国内的暗箭——或许是那些曾被他在傅氏得罪过的人,趁他失势落井下石;又或许……是苏晚的又一次考验,甚至……是更冷酷的安排?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当地爆发了数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引发洪水和山体滑坡。傅承聿项目所在的区域灾情严重,工地被淹,几名留守的本地员工失联。
得到消息时,傅承聿正在城里与官员周旋。他立刻冒着倾盆大雨,驱车赶往工地。道路被淹,车辆无法通行,他弃车徒步,在及腰的洪水中艰难前行。
赶到工地时,一片狼藉。他指挥侥幸脱险的员工,利用简陋的工具,拼命挖掘被泥石流掩埋的工棚。雨水模糊了视线,双手被碎石划破,但他没有丝毫退缩。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是一个在与天灾抗争、竭力拯救生命的普通人。
当最后一名被困员工被救出时,所有人浑身泥泞,精疲力尽,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当地员工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此刻却拼尽全力的中国老板,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真正的敬意和感激。
傅承聿带领团队抗灾救灾、稳定局面的报告,以及他抓住灾后重建机会、巧妙与当地政府谈判,为项目争取到巨额税收减免和政策支持的重大进展,一同传回了涅槃总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前夫想和我谈真心话他以为,这至少能换来总部一丝认可,或许能成为他返回国内的筹码。
然而,他等来的是一纸新的任命书:任命总部空降的一位高管为东南亚区域总裁,全面接手工作。而傅承聿,因在救灾中表现出“一定的组织能力”,被调任为新总裁的副手,“协助”管理。
他所有的努力和成果,轻而易举地被他人摘取了桃子。而这位新总裁,恰好是之前在公司里多次与他有过节的一位副总。
傅承聿拿着任命书,站在满是泥泞的工地上,看着远处正在举行的新总裁欢迎仪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他明白了,无论他在这里做得多么出色,都不可能真正翻身。苏晚不会允许。她把他扔到这个鬼地方,或许从来就没想过让他回去。
心,彻底冷了。
就在他万念俱灰,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主动提出辞职时,他接到了那个势力庞大的当地家族掌舵人的私人邀请。不是在会客室,而是在对方的家族庄园。
对方一改之前的傲慢,对他十分客气。交谈中,对方透露,之所以改变态度,是因为收到了来自涅槃资本最高层“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的亲自致电和担保,肯定了傅承聿的能力和诚信。
“傅先生,您有一位非常看重您的朋友在总部啊。”对方意味深长地说。
傅承聿愣住了。非常重要的朋友?总部最高层?除了苏晚,还有谁?可她刚刚夺走了他的所有功绩,将他打入更冷的深渊!
为什么?一边无情打压,一边又暗中相助?她到底想干什么?
当晚,傅承聿拨通了苏晚的私人电话。这是他被“发配”后,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苏晚清冷的声音:“傅顾问,有事?”
傅承聿听着她平静无波的声音,想到这几个月的艰辛、屈辱和刚刚经历的戏剧性反转,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对着话筒低吼:“苏晚!你到底想怎么样?!打一巴掌给一颗糖?把我当猴子耍吗?!你要报复就痛快一点!这样反反复复,有意思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后,苏晚的声音依旧冷静,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疲惫:
“傅承聿,如果我只是想耍你,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接到那个家族的电话吗?”
说完,不等傅承聿反应,她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傅承聿僵在原地。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是啊,如果她真要置他于死地,只需冷眼旁观,他早就在这片泥潭里无声无息地沉没了。可她偏偏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又给了他一线生机。
报复?或许。
但似乎,又不全是。
傅承聿看着窗外热带夜空中陌生的星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和苏晚之间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其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想象。而他,在这场战争中,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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