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聿在工地的苦役中沉默地赎罪,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日渐清醒。他不再去想与苏晚的恩怨,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最基础的劳作中,仿佛要将过往的罪孽通过汗水洗刷。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傅老夫人和林薇薇显然没有坐以待毙。她们利用傅承聿之前搜集、后被傅老夫人抢走的那些证据(尤其是U盘)作为筹码,狗急跳墙,主动联系了苏晚,试图进行最后的谈判,或者说,勒索。
她们约苏晚在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见面,声称手握能“两败俱伤”的证据,要求苏晚放弃对傅家残余势力的追剿,并支付巨额“封口费”,否则就将“某些真相”公之于众,暗示苏晚的报复行为背后另有隐情(她们并不知道重生,但猜测苏晚可能有其他把柄)。
苏晚只身赴约,带着冰冷的从容。会所包厢里,傅老夫人和林薇薇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眼神疯狂。更让苏晚目光一凝的是,她们身边,竟然还带着一个懵懂的、约两三岁的小男孩——那是林薇薇声称的“傅承聿的儿子”。
“苏晚,我知道你狠。”傅老夫人咬着牙,“但你要是把我们逼上绝路,这孩子,还有我们知道的一切,都会变成插向你和你那涅槃资本的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们试图用孩子和未知的“真相”作为人质和威胁。苏晚看着那个孩子,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恢复冰冷。她不在乎威胁,但她需要知道,傅承聿在这最后一局中,会站在哪一边。她故意让保镖守在门外,给了傅老夫人联系傅承聿的机会。
傅承聿正在工地上扛着水泥,满身尘土,手机响起,是他母亲近乎癫狂的哭喊,夹杂着林薇薇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背景是苏晚冰冷的质问。她们让他立刻过去,说苏晚要对他们和孩子下毒手。
工友们诧异地看着接完电话后脸色剧变、扔下水泥就往外跑的傅承聿。他骑着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拼命蹬向那个与他此刻身份格格不入的奢华之地。汗水、尘土与雨水(外面开始下雨)混杂在一起,让他狼狈不堪。与会所门口停着的劳斯莱斯、以及里面可能正在发生的对峙,形成极致反差。
傅承聿冲进包厢时,看到的是剑拔弩张的场面。傅老夫人和林薇薇如同护崽的母兽,将孩子挡在身后,与孤身一人的苏晚对峙。
“承聿!你终于来了!快!苏晚这个毒妇要杀了我们和孩子!”傅老夫人如同看到救星。
林薇薇也哭喊着:“承聿哥,救救我们的孩子!”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傅承聿,眼神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要照进他灵魂最深处。
傅承聿的目光扫过状若疯魔的母亲和林薇薇,最后落在那个怯生生看着他的孩子脸上,又看向平静得可怕的苏晚。前世今生的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U盘里的录音、苏晚苍白的脸、医院的诊断书……所有线索汇聚成一个清晰的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在母亲和林薇薇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地、却无比清晰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妈,林薇薇,到了现在,你们还想利用我,还想用谎言绑架我吗?”
他指向那个孩子,“他是不是我的儿子,你们心里清楚。至于你们手里那些所谓的‘证据’……”他看向苏晚,眼中是彻底的臣服与悔恨,“苏晚,对不起。过去的罪,傅家欠你的,我认。她们……也该得到应有的审判了。”
傅老夫人和林薇薇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傅承聿!你这个叛徒!白眼狼!”傅老夫人尖叫着扑上来要打他。
林薇薇也崩溃大哭:“你胡说!孩子就是你的!”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猛地推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出示了证件。
“傅女士,林女士,我们接到报案,并掌握了充分证据,现以涉嫌诈骗、敲诈勒索、以及三年前一桩商业欺诈及人身伤害未遂案,请两位回去协助调查。”
傅老夫人和林薇薇面如死灰,被警察带走,哭嚎和咒骂声渐渐远去。那个孩子也被相关工作人员暂时带走安置。
包厢里只剩下苏晚和傅承聿。空气凝滞,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
傅承聿浑身湿透,沾满尘土,站在光洁的地板上,像一个误入宫殿的乞丐。他不敢看苏晚,低着头:“我……我会为我过去做过的错事负责。我会去自首,为我知情或不知情下,对你造成的所有伤害。”
苏晚看着他,看了很久。眼前的男人,褪去了所有光环和傲慢,只剩下狼狈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忏悔。她心中的恨意,那支撑她从地狱爬回来、燃烧了如此之久的火焰,似乎在那一刻,悄然熄灭了一部分。
复仇结束了。仇人将得到法律的审判,帮凶在她面前低下了头颅。
但她并没有感到预期的快意,只有一片巨大的、冰冷的空虚。
“傅承聿,”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的赎罪,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她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能闻到他身上雨水、尘土和汗水混杂的气息。她抬起手,却没有碰他,只是虚虚地拂过他肩膀上的一块泥点,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两清了。”
说完,她绕过他,径首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傅承聿站在原地,听着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首到彻底消失。他缓缓跪倒在地,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在空荡的包厢里回荡。是解脱?是悲痛?还是彻底的失去?他自己也分不清。
苏晚坐进车里,看着窗外朦胧的雨景。秘书低声汇报:“苏总,那边都处理好了。傅承聿先生……他似乎去了警局。”
苏晚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两清了。
真的……两清了吗?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的重生,她的复仇,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点。
而傅承聿的救赎,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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