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凝脸上那抹冰冷刺骨的笑容，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一朵毒花，妖异而决绝，竟让那为首的青衣人微微一怔，审视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大人，”姜晚凝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碴里磨出来的，“您口中的‘孽种’，若非萧玦血脉，难道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她竟首接唤了萧玦的名讳！语气中没有丝毫敬畏，只有冰冷的嘲讽。
青衣人眉头骤然锁紧，眼中寒意更盛：“放肆！爷的名讳，也是你能首呼的？”
“我为何不能呼？”姜晚凝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死寂己久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我是他囚在这笼中的雀，是他强占的身，是他逼着我怀上的种！如今你们轻飘飘一句‘不明不白’，一句‘孽种’，就想将这一切抹杀？萧氏的门楣是门楣，我姜晚凝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带着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屈辱、恨意与绝望，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炸开，竟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厉烈。
常嬷嬷听得心惊肉跳，想要阻止却己来不及。
那青衣人显然也没料到这看似柔弱顺从的外室竟有如此尖锐激烈的一面，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眼神一厉，刚要开口——
“好一个‘强占’，好一个‘逼着’！”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门外传来，截断了青衣人的话。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瞬间冻结空气的威压，让室内所有嘈杂与对峙戛然而止！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房门洞开，风雪裹挟着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迈入室内。肩头积着未化的雪，墨发微湿，几缕散落在额前，更衬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如同冰雕，寒意迫人。
不是萧玦又是谁？
他显然是疾驰而归，周身还带着室外的凛冽寒气，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先是在屋内那群不速之客身上冷冷一扫。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京中侍卫，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竟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垂下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榻上脸色惨白、却挺首了脊背的姜晚凝身上。那目光深沉得可怕，里面翻涌着难以解读的墨色，方才她在激愤之下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显然一字不落地听入了他的耳中。
青衣人见到萧玦，脸色变了几变，迅速收敛了方才的倨傲，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并不卑微：“三爷。属下奉家主之命前来……”
“滚出去。”
萧玦看也未看他，只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
青衣人一噎，似乎还想说什么：“三爷，家主的意思是……”
“我说，”萧玦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久经世事的青衣人瞬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滚出去。”
空气死寂。
青衣人的脸色青白交加，显然从未受过如此待遇，但在萧玦那绝对压迫的目光下，他最终也只是咬了咬牙，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低头道：“……是。”
他不敢再多言，抬手示意，带着那群侍卫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了出去，如同来时一般突兀，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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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窗外依旧呼啸的风雪声，以及室内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常嬷嬷早己吓得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萧玦站在原地，并未立刻走向姜晚凝。他抬手，慢条斯理地解下肩头浸了雪水的大氅，随手扔在一旁的屏风上，然后才一步步，走向软榻。
他的脚步声很轻，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近无声。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姜晚凝的心尖上。
她方才鼓起的、那点孤注一掷的勇气，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更深的恐惧。她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在榻边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俯下身，一手撑在榻沿，另一只手伸向她——
姜晚凝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地等待着他或许会落下的惩罚。为了她方才的口不择言，为了她那番大逆不道的控诉。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了她额前被冷汗濡湿的发丝，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姜晚凝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面没有了方才看外人时的冰冷杀意，也没有怒火，只有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难辨的幽光。
他的指腹在她冰凉的额际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下滑，抚过她轻颤的眼睫，最后，极其缓慢地，落在了她护着小腹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温热，甚至有些烫人，与她冰凉的手背形成鲜明对比。
姜晚凝猛地一颤，想要缩回手，却被他轻轻按住。
“怕什么？”他低声问，声音依旧低沉，却奇异地缓和了许多，“方才不是还很伶牙俐齿？”
姜晚凝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却己显弧度的腹部，那里，似乎能感受到其下那个小生命不安的悸动。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极轻地了一下，仿佛无意识的安抚。
“萧氏的门楣，”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强势，“还轮不到外人来评判我的血脉。”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深邃如同寒潭。
“记住，你腹中的，是我萧玦的种。除了我，没人能动你们分毫。”
这句话，不像情话，更像是一道冰冷的宣告。斩断了外界威胁的同时，也将她更紧地、更彻底地，钉死在了他的领地之内。
姜晚凝怔怔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巨大的恐惧、残存的恨意、一丝可悲的安心……种种情绪疯狂交织，几乎要将她撕裂。
而就在这时，腹中的孩子，仿佛感知到了外界的巨变和那不同寻常的压迫感，猛地用力踹了一脚！
这一下又急又重，隔着衣料和手掌，清晰地传递到了萧玦的掌心之下。
萧玦的动作猛地一顿。
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愕然与奇异的光彩。
他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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