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秘密审讯室建在山腹里,石壁上渗着寒气,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明明灭灭,将铁链的影子拉得老长,像缠在人身上的蛇。虞温辞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手腕和脚踝被粗铁链勒出红痕,旧伤未愈的后颈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疼得他眼前发黑。
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虞温辞抬起头,看到蒋敬轩穿着一身黑色军装,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敲在他的心上。蒋敬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冰,手里捏着那封伪造的联络信,走到他面前,将信纸狠狠拍在木架上。
“说!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蒋敬轩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为什么要把军火库的布防图卖给日军?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北平?”
虞温辞看着他眼底的恨意,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不是我……信是假的,是伪造的……”
“伪造的?”蒋敬轩冷笑一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用力,几乎要将他的下巴捏碎,“那砚台呢?你从江南带来的砚台,为什么会出现在日军特务机关的联络点?你还要狡辩!”
下巴的疼痛让虞温辞皱紧了眉,他却倔强地迎上蒋敬轩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绝望的清明:“砚台是被他们偷走的……我被绑架后,他们搜了我的身……蒋敬轩,你连我都不信了吗?”
“信你?”蒋敬轩猛地松开手,虞温辞的头重重地撞在木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蒋敬轩看着他额角渗出的血,心脏猛地一缩,却还是硬起心肠,“我信你,谁信北平的百姓?谁信那些等着军需保命的士兵?虞温辞,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戳穿谎言的叛徒!”
他转身走到墙角,拿起一根浸过盐水的皮鞭,皮鞭上的铁刺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虞温辞看着那根皮鞭,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蒋敬轩一旦动手,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蒋敬轩握着皮鞭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却依旧冰冷,“坦白从宽,你为什么要通敌?是不是周明远威胁你?还是……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今天?”
“我没有……”虞温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我接近你,从来不是为了什么目的……五年前不是,现在也不是……蒋敬轩,你忘了在江南的时候吗?你忘了你说要护我一辈子吗?”
提到江南,蒋敬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想起秦淮河畔的兔子灯,想起雨夜里的拥抱,想起虞温辞笑着说“敬轩,我们以后就在江南定居吧”,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几乎要放下皮鞭。
可转念一想,南京的电报、蒋明远的施压、旧部的指责,还有那些“铁证”,又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猛地扬起皮鞭,狠狠抽在虞温辞的背上。
“啪——”
皮鞭落下的瞬间,虞温辞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背上的衣料瞬间被打破,盐水浸透伤口,疼得他浑身发抖。他能感觉到铁刺划破皮肤的灼痛,也能感觉到心一点点沉入冰窖——蒋敬轩真的动手了,那个说要护他一辈子的人,终究还是对他挥了鞭。
蒋敬轩看着虞温辞背上的伤,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握着皮鞭的手越来越抖,却还是硬着头皮,再次扬起皮鞭——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北平,为了蒋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挥鞭,都是在给自己的心上划刀子。
“说不说!”蒋敬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皮鞭再次落下,却刻意避开了之前的伤口,落在了相对完好的地方。
虞温辞咬着牙,死死地忍着疼痛,额头上的汗混着血一起往下流,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看着蒋敬轩,眼神里带着彻底的失望,却依旧不肯松口:“我没有通敌……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认……”
“你!”蒋敬轩气得发抖,扬起的皮鞭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他看着虞温辞苍白的脸,看着他背上的伤,看着他眼神里的倔强和绝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他明明那么在意这个人,却亲手把他绑在木架上,用皮鞭抽他,用最伤人的话刺他。
他猛地扔掉皮鞭,皮鞭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蒋敬轩走到虞温辞面前,伸手想摸他额角的伤,却被虞温辞猛地偏头躲开。
“别碰我,”虞温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抗拒,“蒋敬轩,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在蒋敬轩的心上。他看着虞温辞眼底的厌恶,心脏瞬间像被掏空了一样,疼得他几乎站不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是他亲手把这个曾经信任他、依赖他的人,逼到了如此地步。
就在这时,虞温辞的身体突然晃了晃,头无力地垂了下去,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蒋敬轩大惊,急忙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才发现他发了高烧——之前被绑架时受的伤,加上刚才的刑讯,早己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温辞?温辞!”蒋敬轩抱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冰冷,“来人!快叫军医!快!”
守在门外的士兵听到喊声,急忙跑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在了原地——刚才还暴怒的少帅,此刻正抱着昏迷的虞温辞,脸上满是慌乱和痛苦,像个迷路的孩子。
蒋敬轩小心翼翼地将虞温辞从木架上解下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他看着虞温辞背上的伤,看着他额角的血,心里的悔恨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为什么要相信那些“证据”?为什么要对温辞动手?为什么就不能再信他一次?
军医很快就到了,给虞温辞处理伤口、喂药。蒋敬轩坐在一旁,看着虞温辞苍白的脸,手指无意识地着他冰凉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温辞,你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可他不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打碎的镜子,就算拼回去,也会留下永远的裂痕。他和虞温辞之间,早己被这场刑讯,划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而这道伤口,将会成为他们日后无数次痛苦和挣扎的根源。
烛火依旧在闪烁,审讯室里的寒气却仿佛散去了一些。蒋敬轩握着虞温辞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心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可以失去北平的权力,可以失去蒋家的基业,却不能失去虞温辞。这个他爱了五年,也伤了五年的人,早己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他是否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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