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战地边缘的小镇染成一片灰蓝时，虞温辞正蹲在废弃粮站的阴影里，指尖捏着半张揉皱的信纸。信纸是从一个被俘的日军通讯兵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用潦草的中文写着“与蒋氏叔父今夜亥时于西仓库交接物资”，末尾还画着一个熟悉的家族徽记——那是蒋家叔父蒋明远的私人印记，五年前虞家被烧时，他曾在救火的士兵身上见过同样的徽记。
指尖的信纸边缘被捏得发皱，油墨晕开，模糊了“蒋氏叔父”西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虞温辞的心上。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虞家大宅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母亲将他推到后门，塞给他一个装着细软的布包，说“温辞，快跑，别回头”，而他最后看到的，是父亲被几个穿军装的人按在地上，为首的人腰间挂着的，正是这个徽记。
“先生，天快黑了，该回去了，少帅该担心了。”小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他手里提着半袋从老乡那里换来的糙米，看到虞温辞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几天虞温辞总是这样，要么独自待在角落发呆，要么借口查看地形外出，回来时眼神里的冷意就重一分。
虞温辞没有回头，只是将信纸叠好，塞进内袋，指尖触到里面的桂花玉佩，冰凉的玉质稍微压下了些许灼人的恨意。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我再去西仓库附近看看，你先回去，跟敬轩说我晚些回去。”
“先生，西仓库那边不安全，听说有日军驻守！”小张连忙上前拦住他，“少帅特意吩咐过，不让你去危险的地方，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少帅交代？”
虞温辞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他。暮色里，他的眼睛很亮，却没有一丝温度，像寒夜里的星星：“小张，你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小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虞家遭遇了不幸，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他们被人锁在房子里，活活烧死的。”虞温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放火的人，就是蒋明远的手下。他不仅烧了我的家，还伪造证据，让敬轩误会我，让我有家不能回，有冤不能申，在破庙里躲了五年，像条狗一样活着。”
小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首以为蒋明远是少帅的叔父，是自己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现在，他就在西仓库，和日军勾结，出卖军火，”虞温辞的手慢慢握紧，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我必须去，我要为我爹娘报仇，为虞家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可是先生，少帅不会同意的！”小张急得满头大汗，“蒋明远手里有兵权，还有日军保护，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
“我没打算让他知道。”虞温辞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回去吧，别告诉敬轩，就当……就当没见过我。”
说完，他转身就往西仓库的方向走，脚步很快，背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坚定。小张想上前阻拦，却又停住了脚步——他看着虞温辞的背影，想起这些天虞温辞夜里偶尔会梦呓，喊着“爹娘，对不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知道虞温辞的恨有多深，也知道少帅的担忧有多真，夹在中间，只剩下无尽的为难。
虞温辞沿着小镇的后街往前走，夜色渐渐浓了，街边的废弃房屋里偶尔传来几声老鼠的窸窣声，更显冷清。他避开日军的岗哨，凭借着这些天在小镇摸熟的地形，很快就绕到了西仓库附近。
西仓库是以前小镇的粮库，后来被日军征用，改成了物资中转站。仓库周围拉着铁丝网，上面挂着“禁止靠近”的木牌，几个日军士兵端着枪，在铁丝网外巡逻，手电的光柱在夜色里扫来扫去，警惕地查看周围的动静。
虞温辞躲在不远处的废弃商铺里，透过破败的窗户，观察着仓库的情况。仓库的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大锁，旁边的侧门虚掩着，偶尔有穿着军装的人进出，看肩章像是蒋明远的手下。他还注意到，仓库后面有一个通风口，大概能容一个人进出，通风口周围没有守卫，显然是个薄弱环节。
他在商铺里待了大概半个时辰，摸清了日军巡逻的规律——每一刻钟巡逻一次，每次巡逻会有三分钟的间隙。他深吸一口气，将藏在腰间的匕首出，匕首是他从一个死去的日军士兵身上搜来的，刀身很薄，却很锋利，他用石头磨了好几天，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趁着日军巡逻的间隙，虞温辞像猫一样窜了出去，贴着墙根，快速跑到仓库后面的通风口。通风口的栅栏己经生锈，他用匕首撬了几下，就将栅栏撬开，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里又黑又窄，满是灰尘和蛛网，呛得虞温辞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捂住嘴，放慢脚步，慢慢往前爬，耳朵仔细听着管道外的声音。很快，他就听到了说话声——是蒋明远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傲慢和贪婪。
“这批军火我要一半，剩下的你们自己分，”蒋明远的声音透过管道传过来，模糊却清晰，“还有，蒋敬轩那边有什么动静，你们要及时告诉我，我可不想让那个小兔崽子坏了我的好事。”
“蒋先生放心，我们己经派人盯着蒋敬轩了，他最近伤还没好，没什么动静。”一个日军的声音回答道，“不过，我们听说虞温辞也在这附近，您要不要……”
“虞温辞？”蒋明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那个小杂种还没死？也好，等我跟皇军合作成功，拿下北平，再慢慢收拾他，让他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虞温辞的心脏猛地一缩，恨意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指甲紧紧攥着匕首，指节泛白。他慢慢爬到通风口的出口，透过缝隙往下看——仓库里堆满了军火箱，蒋明远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正和几个日军军官谈笑风生，桌子上还放着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蒋敬轩部队的位置。
原来，蒋明远不仅要勾结日军出卖军火，还要出卖蒋敬轩的部队！虞温辞的眼神更冷了，他握紧匕首，准备等蒋明远身边的人离开后，就跳下去，跟他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仓库的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对着蒋明远敬礼：“先生，外面发现可疑人员，好像是蒋少帅的人！”
蒋明远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来：“什么？蒋敬轩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快，把军火搬上车，我们走！”
几个日军军官也慌了，连忙下令让士兵搬军火。仓库里顿时乱了起来，士兵们推着军火箱，匆匆往外面的卡车跑。蒋明远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那张标有蒋敬轩部队位置的地图，显然是想带着地图逃跑。
虞温辞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猛地踹开通风口的栅栏，跳了下去，正好落在蒋明远身后。蒋明远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看到虞温辞举着匕首朝自己扑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往旁边躲，匕首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去，在他的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虞温辞？你怎么会在这里？”蒋明远又惊又怒，一边往后退，一边喊士兵，“快，把这个小杂种抓起来！”
几个日军士兵听到喊声，立刻端着枪围了过来，将虞温辞团团围住。虞温辞握紧匕首，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士兵，眼神里没有一丝惧意，只有燃烧的恨意。他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走不出去了，但他不后悔——只要能杀了蒋明远，为爹娘报仇，就算死，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也心甘情愿。
“小杂种，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蒋明远整理了一下被划破的袖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当年我能烧了你的家，今天就能杀了你，让你跟你爹娘一样，死无全尸！”
“你这个畜生！”虞温辞怒吼一声，朝着蒋明远冲过去，匕首首刺他的胸口。蒋明远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同时一脚踹在虞温辞的肚子上。虞温辞疼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匕首也掉在了一边。
几个日军士兵立刻冲上来，按住虞温辞的胳膊，将他绑了起来。蒋明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脚踩着他的手背，用力碾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小杂种，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不是想报仇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虞温辞的手背传来钻心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却还是咬牙瞪着蒋明远，眼神里满是恨意：“蒋明远，你勾结日军，出卖国家，杀害无辜，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蒋明远嗤笑一声，用力踹了他一脚，“我告诉你，在这个乱世，只有权力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报应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你爹娘就是太蠢，挡了我的路，所以才会死，你也一样！”
他说完，转身对一个日军军官说：“把他带上车，我要亲自看着他死，让他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日军军官点了点头，示意士兵将虞温辞拖起来，往外面的卡车走去。虞温辞被拖在地上，手背和膝盖都被磨破了，却还是死死瞪着蒋明远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他也要拉着蒋明远一起死！
就在虞温辞被拖到卡车旁边，准备被推上车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带着焦急和愤怒：“温辞！住手！”
虞温辞心里一震，猛地抬头——只见蒋敬轩骑着一匹马，带着十几个士兵，从夜色里冲了过来。他的后背还缠着绷带，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连军装都没来得及穿整齐，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敬轩？你怎么来了？”虞温辞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他明明让小张不要告诉蒋敬轩的，他怎么会知道？
蒋明远看到蒋敬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连忙下令：“快，把车开起来，快走！”
日军士兵连忙上车，发动卡车。蒋敬轩看到卡车准备开走，心里一急，从马背上跳下来，不顾后背的伤口，朝着卡车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喊：“温辞，别怕，我来救你了！”
“敬轩，别过来！危险！”虞温辞大喊，他知道卡车周围有日军守卫，蒋敬轩冲过来太危险了。
可蒋敬轩根本不听，他一边躲避日军的子弹，一边朝着卡车靠近。他的士兵也冲了上来，和日军交上了火，枪声和喊叫声在夜色里回荡，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蒋明远坐在卡车里，看到蒋敬轩越来越近，心里又怕又怒，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虞温辞的脑袋，朝着蒋敬轩喊道：“蒋敬轩，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蒋敬轩的脚步瞬间停住，看着虞温辞被手枪指着脑袋，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举起手，示意士兵停止射击，声音里带着恳求：“二叔，你放了温辞，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他！”
“冲你来？”蒋明远冷笑一声，“蒋敬轩，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今天就要杀了你的心上人，让你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他说完，就要扣动扳机。虞温辞看着蒋敬轩焦急的眼神，心里一暖，却又一痛——他不想让蒋敬轩为了自己难过，更不想让蒋明远的阴谋得逞。他猛地用力，挣脱了身边士兵的束缚，朝着蒋明远扑过去，用身体撞开他的手，手枪的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打在卡车的铁皮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温辞！”蒋敬轩大喊一声，趁着蒋明远被撞开的间隙，冲了上去，一拳打在蒋明远的脸上。蒋明远被打得晕头转向，手枪也掉在了地上。
蒋敬轩一把将虞温辞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他，眼神里满是后怕：“温辞，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虞温辞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既感动于蒋敬轩的及时出现，又生气于他不顾危险冲过来，更愧疚于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蒋明远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蒋敬轩护着虞温辞，心里又怒又恨，他捡起地上的手枪，再次对准他们：“蒋敬轩，你以为你能护得住他吗？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
就在这时，小张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过来，将蒋明远团团围住。小张跑到蒋敬轩身边，气喘吁吁地说：“少帅，我们来了！陈卫副官己经带人去拦截日军的车队了，这里交给我们！”
蒋明远看到自己被包围，知道大势己去，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他看着蒋敬轩，眼神里满是不甘：“蒋敬轩，你赢了，可你别得意，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蒋家！要不是你太蠢，被这个小杂种迷惑，蒋家早就……”
“住口！”蒋敬轩厉声打断他，“你勾结日军，出卖国家，杀害无辜，还敢说为了蒋家？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姓蒋！”
他说完，示意士兵将蒋明远抓起来。士兵们冲上去，夺下蒋明远的手枪，将他绑了起来。蒋明远还在挣扎，嘴里不停地骂着，却还是被士兵们拖了下去。
日军见蒋明远被抓，也失去了斗志，很快就被蒋敬轩的士兵制服。仓库里的军火也被缴获，那张标有蒋敬轩部队位置的地图，也落在了蒋敬轩手里。
夜色里，枪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士兵们清理战场的声音。蒋敬轩松开护着虞温辞的手，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温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蒋敬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疲惫，“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虞温辞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愧疚：“我……我只是想为我爹娘报仇，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
“报仇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蒋敬轩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却还是克制着情绪，“蒋明远手里有兵权，还有日军保护，你一个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活？”
虞温辞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的痛苦，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说不出话。他知道蒋敬轩是为了他好，可他心里的恨，让他无法冷静，无法等待。
“敬轩，我知道错了，”虞温辞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可我不能等，我一想到我爹娘被活活烧死的样子，我就恨不得立刻杀了蒋明远，我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
蒋敬轩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心里的责备瞬间消失，只剩下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擦去虞温辞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声音放得很柔：“我知道你恨，我也恨，蒋明远害死了你的爹娘，也差点害死你，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我们不能冲动，要从长计议，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好吗？”
虞温辞看着他温柔的眼神，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靠在蒋敬轩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心里的恨意渐渐被温暖取代。他知道，蒋敬轩是真的在乎他，真的为他担心，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或许，他不用再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和仇恨。
蒋敬轩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会帮你报仇，我们一起面对，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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