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零三分,客厅里的石英钟突然“咔嗒”响了一声,齿轮像是被什么黏腻的东西卡住,秒针顿了半秒才继续往前跳,留下一道细微的划痕在钟面上,像极了指甲划过玻璃的痕迹。我蜷在沙发里翻手机,指尖被屏幕冷光映得发蓝,刚刷到楼下302室邻居张姐的朋友圈——她上周三才搬来,朋友圈里只发过两张照片,一张是背着灰色卫衣的背影,黑长发垂到腰际;另一张是她站在阳台的侧影,手里举着杯可乐,杯壁上的水珠和我此刻茶几上的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不是风吹樟树的摇晃,而是带着机械般的僵硬平移,贴着我家阳台的玻璃慢慢走。我心里一紧,抬头往阳台看,推拉门明明睡前拧了两道锁,此刻却留了道指宽的缝,冷风裹着樟树的碎叶和一股潮湿的霉味钻进来,在地板上拖出细长的黑痕,痕尖正好指向玄关,像是有人用指尖一点点划出来的,还带着未干的水渍。
起身想去关门,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沙沙”声——软底拖鞋蹭过地板的动静,节奏慢得诡异,每一下都踩在心跳的间隙上,像是有人故意拖着脚走路。“张姐?是你吗?”我以为是她找我帮忙,毕竟昨天傍晚她还敲过我家的门,借了半瓶酱油,说话时声音清亮,还带着点外地口音。可回头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沙发上搭着的灰色卫衣,领口处沾着的几根黑长发,和张姐头发的长度、颜色分毫不差。
那脚步声没停,反而绕到了我身后,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贴着耳朵响,带着股冰冷的湿气:“你家……还有可乐吗?我昨天看见你冰箱里有。”声音很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和张姐昨天的清亮完全不同。我猛地回头,玄关的声控灯没亮,只有茶几上那半杯可乐泛着微弱的光,杯壁上的水珠早就干了,杯底却沉着几根黑长发——不是我的,我的头发上周刚剪到肩膀,而这头发至少有西十厘米长。
“谁在装神弄鬼?”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手下意识摸向茶几上的手机,想给物业打个电话。可指尖刚碰到手机,屏幕就突然暗了下去,背面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像是有人用湿手紧紧攥着。我慌忙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低头看见手心沾着几滴水珠,凉得几乎冻僵,水珠里还缠着一根细长发丝,顺着指尖往下滑。
这时,阳台方向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钥匙转动锁孔的“咔啦”声——不是我家的锁,声音是从隔壁302传过来的。我屏住呼吸,扒着推拉门的缝往外看,夜色里,302的阳台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张姐的身影正贴在她家的玻璃上,黑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攥着一串银色的钥匙,正往我家阳台的锁孔里插。
可她明明在自己家的阳台,两家阳台之间至少隔着一米宽的距离,她怎么可能够到我家的锁?正纳闷时,张姐的头突然往我这边转过来,玻璃上清晰地映出她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里还渗着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她那件灰色卫衣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啊!”我吓得往后退,后腰狠狠撞到茶几,茶几上的可乐杯“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褐色的液体顺着桌腿往下流,却在碰到地板的瞬间凭空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我惊魂未定地抬头,却看见沙发后面站着一个影子,黑长发垂到腰,穿的正是那件灰色卫衣,手里还拿着我刚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302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只有三个字:“找到你了。”
“你不是张姐!”我转身想往卧室跑,脚却像被粘在了地板上,怎么也抬不起来。那影子慢慢从沙发后面走出来,每走一步,地板上就多一道浅浅的水痕,水痕里映出的脸是张姐的轮廓,却长着一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我是张姐啊,”她停在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抬手慢慢撩开遮住脸的黑长发,两个黑洞里渗出来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冰凉刺骨,“上周三下午……我在阳台晾衣服,风把我家的钥匙吹到你家空调外机上了,我想爬过去捡,结果脚一滑……”
她的话让我猛地想起上周三的新闻,小区物业群里说,有个女住户在阳台意外坠落,搜救队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尸体。而张姐搬来我家隔壁的那天,正好是上周西。
“我找了好久……我的钥匙,”她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得像冰块,指甲缝里还夹着一点灰色的水泥渣,“还有我的卫衣,那天风太大,把它吹到你家沙发上了……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说话间,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渗水,灰色卫衣变得越来越透明,我清楚地看见她背后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边缘还沾着几片碎玻璃——那是我家阳台的钢化玻璃,上周三下午我确实听见阳台传来“哗啦”一声响,当时以为是风吹落了花盆,没出去看。
这时,客厅里的石英钟又“咔嗒”响了一声,指针跳到了两点零八分。玄关的声控灯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我下意识往门口看,发现302的门竟然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客厅的地板上积着一层浅浅的水,水痕里漂着一串银色的钥匙,和张姐手里攥着的那串一模一样。
而我家的推拉门,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完全打开了,张姐的影子顺着地板上的水痕往我这边爬,黑长发像活过来一样,缠上了我的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爬。“你看,我们都喜欢灰色卫衣,都喜欢喝可乐,”她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带着股潮湿的霉味,“那天我掉下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听见声音了?你为什么不出来看看我?”
她的脸慢慢贴到我面前,两个黑洞里的水珠滴进了我的眼睛,我突然像被拉入了上周三的场景:张姐站在我家阳台外的空调外机上,伸手去够那串钥匙,脚下的外机突然松动,她身体一歪,后背狠狠撞在我家阳台的钢化玻璃上,玻璃“哗啦”一声碎了,她的身体顺着墙壁往下坠,那件灰色卫衣被风吹进了我家客厅,落在沙发上,而她的钥匙则掉进了302的阳台……那天我正在客厅喝可乐,听见玻璃碎响时,只是皱了皱眉,继续刷手机。
“你前面……有只鬼哦,”张姐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手慢慢往我的胸口伸,“那天你没救我,现在……你就来陪我吧。”我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开始变得冰凉,手背上的水珠慢慢渗进皮肤里,顺着血管往全身蔓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正在一点点变长,垂到腰际,身上的衣服也慢慢变成了灰色——和张姐那件一模一样。
石英钟的秒针突然停了,指着两点零九分,客厅里的灯“啪”地一声灭了,只剩下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的是我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刚刚发布的,配图是那件灰色卫衣和空可乐杯,文案是:“转让旧物,有意者……来302找我。”
张姐的手终于碰到了我的胸口,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模糊,最后看见的,是她脸上那两个黑洞里,映出了我自己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角还挂着水珠。
第二天早上,物业巡逻时发现302的门开着,进去后只看见客厅里积着一层水,水痕里漂着一串钥匙和半杯可乐,沙发上搭着一件灰色卫衣,卫衣口袋里放着一部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我的朋友圈。而我家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的石英钟还在走,指针永远停在了两点零九分,钟面上那道细微的划痕,越来越深,像极了指甲划过的痕迹。
后来,小区里的人再也没见过我和张姐。只有住在我家楼下的老奶奶说,每天凌晨两点左右,总能听见302的阳台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声音在问:“你家……有可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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