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在夏晚柠苍白的脸上投下清冷的光。她坐在硬塑料椅上，双手紧握着一只己经不再冒热气的纸杯，指甲缝里还嵌着些许布料纤维。
值班民警老陈隔着桌子打量她。女孩约莫十六七岁，身形单薄得像一张纸，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处露出细瘦的手腕。最让人注意的是她那双眼，大而黑，却没什么神采，像是蒙了层薄雾。
“别紧张，喝点水慢慢说。”老陈将温水推近些。
夏晚柠的手指抖了一下，水从杯口晃出来，在桌上洇开一小滩深色。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是、是个服装厂，在居民楼里...”
三个月前，她和同村好友夏清，跟着夏清的一个远方亲戚，夏清的所谓大伯来到城里学门服装技术。大伯许诺包吃包住，三个月包教会，还能领工资。她们俩由于家境困难，下面还有弟弟要读书，所以为了给父母减轻负担，双双辍学出来谋生。她们被带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楼道阴暗，墙皮剥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机油混合的气味。
“进去就出不来了。”夏晚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谓服装厂实际上占据了整个三楼，窗户全部被木板钉死，靠几盏昏黄的灯泡照明。三十多台缝纫机挤在不足一百平的空间里，二十几个女孩日夜不停地踩动着踏板。空气中飘浮着细密的布料绒毛，吸进鼻腔里痒得难受。
“每天干十六个钟头，最少要做五百件...”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右手食指，上面布满了针扎的旧痕和新伤。
监工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王哥”。他收走了所有人的身份证和手机，威胁说谁敢逃跑就“打断腿”。女孩们睡在缝纫机旁的地铺上，每人只有一床薄毯。吃的永远是馒头和清水煮白菜，偶尔能见到几片肥肉。
“夏清还在那里。”夏晚柠突然抬起头，眼里有了焦点，“她帮我逃出来的，警察叔叔，求你们去救她！”
老陈皱起眉头：“工厂具体在什么位置？有名字吗？”
夏晚柠茫然地摇头。她只记得那栋楼灰扑扑的，旁边好像有个垃圾站，总能闻到馊味。晚上睡觉时，能隐约听见远处火车经过的轰隆声。
“从厕所的小窗户能看见半个红色广告牌，上面写着‘牙科’什么的...”她努力回忆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线，“楼道里有个坏了的声控灯，三层楼梯口堆着许多废布料。”
老陈与同事交换了个眼神。这片区域类似的老旧居民楼太多，没有具体地址犹如大海捞针。
“你先休息，明天我们送你去救助站，他们会帮你回家。”老陈最终说道。
警务室的折叠床己经支好，夏晚柠躺上去，暗夜炽恋：萧总的心尖尖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暗夜炽恋：萧总的心尖尖宠最新章节随便看！睁眼看着天花板上那一小块光影。外面起风了，窗户被吹得轻微作响，像是夏清在耳边低语。
那是两天前的深夜，夏清突然摇醒她，塞给她一小团东西。
“明天送货的车来，你躲进去。”夏清的声音急促而轻，“三楼厕所的窗户铁丝断了，能推开一条缝，下面是堆布料的地方，摔不坏。”
“一起走！”夏晚柠抓紧她的手。
“两个人目标太大，你走了，再带人来救我。”夏清语气坚决，“记住，窗外能看见半个红色广告牌，上面写着‘牙科’。”
她跳车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小巷，跑了不知多远，才遇到一个好心司机大叔叫她报警。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淅淅沥沥，像是无数针脚落在布料上的声音。夏晚柠突然坐起身——她想起来了！
有一次停电，王哥骂骂咧咧地说：“这破电路，还不如西区纺织厂那边的老楼！”
西区。纺织厂。
还有那个红色广告牌，她从厕所小窗看见的不仅是“牙科”，后面还有“门诊”两个小字——“牙科门诊”！
她赤脚冲进值班室：“警官！我想起来了！在西区，附近有个老纺织厂！广告牌是‘康乐牙科门诊’！”
派出所突然活了过来。电话声、键盘敲击声、无线电呼叫声响成一片。警察们调出电子地图，圈定西区老纺织厂周边区域。
“康乐牙科门诊，找到了！旁边有三栋符合描述的居民楼。”老陈指着屏幕，“小张，联系工商调取那一带的租赁记录！”
两辆警车悄无声息地驶向西区。夏晚柠坐在车里，心脏跳得厉害。每经过一栋楼，她都紧张地辨认。
“是那栋！”她突然指向一栋灰扑扑的六层楼房，“三楼窗户全部钉着木板！旁边有个垃圾站！”
便衣警察假扮物业人员敲开了三楼的铁门。通过对讲机，夏晚柠听见了熟悉的缝纫机轰鸣声。
“行动！”
警察冲进去时，二十几个女孩正埋头在缝纫机前工作，空气中弥漫着布料纤维和汗水的味道。夏清就在靠窗的位置，抬起头时，苍白的脸上先是惊恐，然后是释然。
天亮时，女孩们被带出那栋阴暗的居民楼。晨光熹微，照在她们久未见阳光的脸上，有些人不适地眯起眼睛。
夏晚柠和夏清在派出所里重逢，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无声地流泪。
“你是怎么记住那么多细节的？”夏清轻声问。
“想着一定要回来救你。”夏晚柠回答，握紧了好友的手。
窗外，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洒满派出所的小院。那些光芒跃动着，像是无数金色的针线，开始缝补这个破碎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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