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继续道，声音陡然转厉：
“见她，如见我。”
“府中一应事宜，皆需以皇子妃为尊。”
“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若有谁敢怠慢、轻视、甚至阳奉阴违……”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刮过每一个人的脸。
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一律按府规最重条款处置，绝不容情！”
“都听清楚了吗？！”
最后一句，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雷霆般的威势，震得整个大厅仿佛都颤了颤。
下方众人吓得浑身一抖，再不敢有丝毫疑虑和观望。
齐刷刷地再次伏下身去，声音带着惊惧和绝对的服从，响彻厅堂：
“听清楚了！”
“奴才/奴婢参见二皇子妃！”
“谨遵殿下谕令！”
谢棠眠站在虞容渊身侧，斗笠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能感受到下方那些目光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敬畏、好奇、探究，或许还有隐藏的不服与轻视。
虞容渊这番毫不留情的立威，是在为她铺路。
也是在警告所有人，更是将他二人彻底捆绑在一起。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他强势庇护下的些微安心。
更有一种从此身不由己的沉重感。
“都退下吧。”
“各司其职。”
虞容渊挥了挥手，语气恢复平淡。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低着头。
小心翼翼地鱼贯退出大厅，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待众人散去，虞容渊招来府中总管事和账房先生。
总管事是个西十岁上下、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
账房则是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小老头。
两人皆是屏息凝神，态度比方才更加恭谨。
虞容渊吩咐道：
“立刻将离我寝殿最近的‘汀兰水榭’收拾出来。”
“一应物件全部换新，按照皇子妃的规制布置，不得有误。”
“库房里有什么好的摆设、料子，都紧着水榭先用。”
“三日之内，必须一切妥当。”
总管事和账房心中更是惊骇。
汀兰水榭是府中除殿下寝殿外位置最好、景致最佳的院落。
一向空置，竟首接赐予这位新皇子妃？
还要三日内布置妥当？
殿下对此女的重视程度，远超他们想象！
“是！”
“奴才遵命！”
“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误！”
两人连忙躬身应下，额头渗出细汗。
“去吧。”
虞容渊打发走两人，这才转身看向谢棠眠。
他脸上的冰冷威严瞬间褪去。
换上了一副堪称“温柔”的表情，声音也放缓了些许。
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一路劳顿，辛苦了吧？”
“你的院子还需几日才能收拾好，这段时间。”
“只好先委屈你，暂居我的寝殿了。”
他说得客气，仿佛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但语气中的不容拒绝却显而易见。
谢棠眠斗笠下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委屈？
她有的选吗？
装货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顺柔和：
“殿下安排便是。”
“妾身……都听殿下的。”
那声“妾身”叫得她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
虞容渊似乎很满意她的“识趣”。
再次牵起她的手。
“那我先带你去休息。”
他牵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向府邸最深处的寝殿区域。
所经之处，遇到的每一个下人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
退到路边，深深躬身行礼，口中恭敬地喊着“殿下、王妃”。
首到他们走远才敢抬头。
这种无处不在的尊卑规矩和压抑氛围，让谢棠眠感到有些窒息。
虞容渊的寝殿比她想象的更为宽敞和……冷清。
陈设华丽却简洁，多以玄色、深紫等冷色调为主。
巨大的书架占据了一面墙，上面摆满了书卷和卷宗。
另一侧则悬挂着兵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檀香。
几乎看不到什么属于个人喜好的暖色点缀。
更像是一个处理政务和歇息的场所，而非一个“家”。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早己被屏退，只剩下他们二人。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虞容渊松开了手，脸上的“温柔”假象也如同潮水般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他走到桌边，自顾自倒了杯水喝。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面纱落，天下倾：太子囚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谢棠眠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斗笠依旧戴着，仿佛是她最后的一层保护壳。
忽然，虞容渊放下茶杯，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斗笠上，伸出手：
“戴着这个不闷吗？”
“摘了吧。”
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谢棠眠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紧张地抓住了斗笠的边缘。
她的真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属于他的地盘上暴露，让她感到极度不安。
虞容渊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微冷：
“怎么？”
“到了这里，还需要遮遮掩掩？”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二皇子妃，岂能终日藏头露尾？”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容抗拒的压力。
谢棠眠心中一凛。
是啊，从她答应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再是那个藏匿市井的“柳芸”了。
她必须扮演好“桑棠眠”这个角色。
她缓缓松开手，低声道：
“……妾身自己来。”
她抬起手，指尖微颤，解开了系在下颌的丝带，缓缓将斗笠取了下来。
刹那间，仿佛明珠拂尘，宝珠现世。
即便一路风尘仆仆，未施粉黛，那张清丽绝伦、足以令日月失色的容颜。
依旧瞬间照亮了这间冷硬的寝殿。
虞容渊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即便是第二次见。
眼底依旧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艳。
但很快便被更深沉的算计所取代。
这张脸，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忽然注意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略显苍白的唇，以及未做任何修饰的眉。
他转身，走到她带来的那个小得可怜的包袱前——
那是她从南堰带走的全部家当。
他打开包袱，里面只有几件粗布衣裙和一个小小的、简陋的木质妆奁。
他拿起那个妆奁，打开，里面是几样最普通的胭脂水粉和画眉的黛石。
他拿起那枚光滑的黛石，走到谢棠眠面前。
谢棠眠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坐下。”
虞容渊指了指妆台前的绣墩。
谢棠眠依言坐下，心中忐忑不安。
虞容渊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
铜镜中映出两人一坐一立的身影。
他拿起妆奁里那把细小的眉笔，蘸了些许清水，开始细细地研磨那块黛石。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研磨好黛粉，他拿起眉笔，蘸取少许，然后伸手。
轻轻抬起了谢棠眠的下巴，让她面对镜子。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皮肤，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动。”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
谢棠眠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铜镜中。
那个俊美却冰冷的男人，拿着眉笔，极其认真而轻柔地，为她描画眉形。
他的动作出乎意料的熟练和稳定，笔尖轻轻扫过她的眉骨，带来微痒的触感。
他靠得很近，清冷的檀香气混合着他身上刚刚沐浴后的皂角清气，将她完全笼罩。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
这种感觉极其怪异。
明明是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的一个人，此刻却在做着如此……
亲密甚至堪称温柔的事情。
强烈的违和感让谢棠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脸颊也微微发热。
他画得很仔细，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作品。
先是左边，然后是右边，力求两边对称，贴合她的脸型，凸显她眼睛的神采。
“以后……”
他一边画，一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只需像这样，化好适宜的妆容便可。”
“不必再易容，也不必再用斗笠遮掩。”
他的笔尖微微一顿，透过镜子，看向镜中她有些慌乱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深意：
“从今往后，你要习惯站在人前，习惯接受众人的目光。”
“你的容貌，是你最好的武器和盾牌之一。”
“要学会利用它，而不是隐藏它。”
最后一笔落下，他放下眉笔，端详着镜中的她。
经过修饰的双眉，如同远山含黛，更衬得她眼波流转，容颜精致得无可挑剔。
“好了。”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以后每日会有人来为你梳妆。”
“你需要尽快适应皇子妃的身份和礼仪。”
谢棠眠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亲手为她画眉，看似亲昵，实则是在抹去她过去的痕迹。
为她戴上属于“二皇子妃”的面具。
她摸了摸刚刚被描画过的眉毛，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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