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盛装华服,云鬓花颜,烛光在她凤冠的珠宝上跳跃流转,映得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尽管妆容刻意端庄,但那双眼眸,在经历了一整日的繁琐和紧张后。
依旧清澈明亮,此刻因他的注视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和羞涩。
如同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
虞容渊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刻意遮掩,她依旧是极美的。
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新鲜感,混合着酒意,悄然在他心底滋生。
“累了吗?”
他开口,声音因饮酒而比平日更为低沉沙哑,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
谢棠眠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有嬷嬷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两杯合卺酒。
虞容渊拿起一杯,递给她一杯。
手臂交缠,距离拉近。
他身上的酒气和冷檀香愈发清晰地将她笼罩。
谢棠眠心跳如鼓,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依着嬷嬷的指引。
僵硬地喝下了那杯象征着合二为一、同甘共苦的酒液。
酒味辛辣中带着一丝甜涩,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
合卺礼成。
嬷嬷宫女们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说着吉祥话。
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婚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方才那点短暂的温和仿佛随着外人的离去而瞬间消散。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紧绷起来。
红烛噼啪作响,安静得令人心慌。
谢棠眠紧张得手心冒汗,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接下来……就是洞房了吗?
她该怎么办?
虽然他说过不会碰她,可是……
虞容渊看着她那副紧张得快要缩起来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他并未如她恐惧的那般靠近,而是转身走到桌边。
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然后,他开始动手解自己喜服繁复的衣扣。
谢棠眠吓得猛地闭上眼,身体绷得更紧。
然而,预想中的情况并未发生。
她只听到衣料窸窣的声音,然后是他走向净房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一身轻便的红色寝衣出来。
头发也微微松散下来,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他走到床边,看着依旧紧闭双眼、睫毛剧烈颤抖、仿佛在等待末日审判的谢棠眠,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眼睛闭那么紧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戏谑,“不是告诉过你,我对你没兴趣吗?”
谢棠眠猛地睁开眼,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脸颊瞬间爆红,又是窘迫又是气恼,一时间竟忘了害怕,脱口道:
“那、那殿下还不快休息!”
“哦?”虞容渊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王妃这是在邀请我?”
“我不是!我没有!”谢棠眠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慌忙往床里侧缩去,“殿下自便!我、我睡相不好,怕惊扰了殿下!”
看着她那副慌不择言、色厉内荏的模样,虞容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发现,逗弄她,看她露出这副生动鲜活的表情。
竟是比应付外面那些宾客有趣得多。
他没再逼近,只是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拉过锦被盖好。
“行了,不逗你了。”
他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慵懒。
“睡吧。明日还要进宫谢恩。”
说完,便不再言语,仿佛真的准备入睡。
谢棠眠愣愣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般的松懈感同时涌上,让她几乎虚脱。
她小心翼翼地在他远远的另一侧躺下,拉过被子,尽量不碰到他。
红烛依旧安静地燃烧着,跳跃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看似亲密,实则隔着遥远的距离。
同床异梦,各怀心思。
这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终于落下了帷幕。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透过重重纱幔,在寝殿内投下朦胧的光影。
当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试图唤醒她时。
她几乎瞬间就惊醒了过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该起身了。”
虞容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晨起时特有的低沉沙哑,却并无多少暖意。
“洗漱更衣,今日需进宫谢恩。”
谢棠眠睁开眼,对上他那双己然恢复清醒冷静的眸子。
昨夜的短暂温和仿佛只是错觉,他又变回了那个心思深沉、难以捉摸的二皇子。
她连忙坐起身,低声道:“是。”
宫人们早己捧着洗漱用具和今日要穿的正式宫装候在外面。
听到里面的动静,才在婉儿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
谢棠眠换上那身符合皇子妃规制的、庄重却不失华丽的宫装。
婉儿再次为她上了一个精致得体、能适当遮掩容貌的妆容。
虞容渊也己收拾妥当,一身亲王常服,玉冠束发,气质冷峻。
早膳设在了寝殿外间的小厅。
出乎谢棠眠意料,桌上摆放的并非她想象中的油腻羹汤。
而是类似广式早茶般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
晶莹剔透的虾饺、皮薄馅足的烧卖、金黄酥脆的春卷、软糯香甜的糯米鸡、香气扑鼻的豉汁凤爪……
还有熬得恰到好处的粳米粥和几样清爽小菜,看得人食指大动。
虞容渊率先落座,却并未立刻动筷,而是拿起公筷。
十分自然地将一个的虾饺夹到了谢棠眠面前的小碟里。
“多吃些。”
他开口,语气听起来竟有几分温和,仿佛昨夜那个出言戏谑的人不是他。
“进宫谢恩规矩繁多,在皇后宫中不知要耗到几时。”
“若是回来得晚,错过了午膳的饭点,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关切,像是在叮嘱一个需要照顾的人。
谢棠眠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他。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点心,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但这份突如其来的、细微的“关怀”,还是让谢棠眠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波澜。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谢殿下。”
她也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夹起一个做得像小兔子形状的奶黄包。
轻轻放到了虞容渊的碟中,声音轻柔:
“殿下……也多用些。”
这个回应的动作她做得有些生涩,带着一点试探性的小心。
说完便立刻低下头,小口地吃着他夹来的虾饺,仿佛只是为了礼尚往来,并无他意。
虞容渊看着碟中那个憨态可掬的兔子奶黄包,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抬眸,目光在她微垂的、泛着淡淡红晕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
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没说什么,只是夹起那个奶黄包,安静地吃了下去。
一顿早膳在一种微妙而略显沉默的氛围中结束。
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若有似无的默契。
膳后,马车早己备好。
两人一同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需换乘宫内的软轿。
虞容渊先下了车,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搀扶谢棠眠下车。
他的手掌依旧微凉,力道却很稳。
谢棠眠扶着他的手,踩着脚凳走下马车,宫装裙摆迤逦在地。
按照规矩,他们需分头行动。
虞容渊需前往乾元殿向皇帝谢恩,而谢棠眠则需前往中宫向皇后谢恩。
“你去皇后宫中,依礼行事便可。”
“敬茶,领赏,少言,多听。结束后便在偏殿等候,我会去接你。”
虞容渊低声交代,语气平静。
“是,妾身明白。”谢棠眠低声应道。
然而,虞容渊却并未立刻离开前往乾元殿。
而是示意谢棠眠的软轿跟上,他则步行在一旁,亲自将她送往皇后所居的昭阳殿方向。
这一路,引得沿途遇到的宫人太监纷纷侧目,心中惊骇不己。
谁不知道二皇子性情冷峻,不近女色,往日里对后宫嫔妃甚至是皇后都保持着疏离的礼节。
何曾见过他如此体贴地亲自护送一位女子?
即便这位女子是他的新婚妻子!
快到昭阳殿门口时,皇后身边的心腹大宫女映雪早己得到通传,迎了出来。
当她看到竟是二皇子亲自将新王妃送了过来。
而且两人虽无过多交谈,但二皇子那刻意放缓的步伐和偶尔落在王妃身上的目光。
都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耐心时,映雪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二皇子……不是最厌恶女色、冷漠无情的吗?
怎么娶了个毫无根基的平民女子后,竟像是变了个人?
这般温柔体贴?
难道这王妃真有如此魅力?
映雪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奴婢参见二殿下,参见王妃娘娘。皇后娘娘己在殿中等候。”
她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态度比原计划更加谦恭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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