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我知晓你偷偷典当了我赏下的珠花。”
“想去置办行头，好在宫宴上‘偶遇’陆修远陆公子吗？”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剖开春桃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春桃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骇然。
她……她竟然都知道这一切！
她一首都知道！
自己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原来早己落在了对方眼中！
“你……你监视我……”
春桃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监视？”谢眠棠似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面纱，带着淡淡的嘲讽，“你也配？”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如同蝼蚁搬家，想不看见都难。”
她往前微微踏近半步，虽依旧隔着距离，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春桃，我给过你机会。”
“若你安分守己，看在旧日情分上，凝香苑总有你一碗安稳饭吃。”
“可惜……”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春桃因恐惧和怨恨而扭曲的脸。
“你的心太大了，也太急了。”
“背主求荣，乃是宫中大忌。”
“你以为，攀上了陆修远，或者借由别的门路离开了凝香苑，就能飞上枝头？”
“殊不知，在贵人眼里，你这等背弃旧主的奴婢，连条听话的狗都不如，随时都可弃如敝履。”
“你胡说！”
春桃激动起来，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浑身无力，只能徒劳地喘着粗气。
“都是你！”
“是你挡了我的路！”
“若不是你占着良娣的位置，若不是你不得太子长久欢心。”
“我何须……何须自己谋出路！”
“你一个边关……”
“闭嘴。”
谢眠棠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打断了春桃口不择言的嘶吼。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透出了锐利的光，如同出鞘的冰刃。
“我的来历，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语气森然。
“至于太子殿下的恩宠，更不是你该觊觎和妄加揣测的借口。”
“路是自己选的，后果，自然也需自己承担。”
她看着春桃因为激动和毒发而更加痛苦蜷缩的身体，语气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那是一种居高临下、对将死之虫豸的怜悯。
“这‘浮生散’，滋味如何？”
“初时如风寒，渐渐侵蚀肺腑，令人精力耗竭，虚弱而亡。”
“过程不算太快，留足了时间让你想清楚，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谢眠棠微微俯身，隔着面纱，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春桃脸上。
“现在，你想清楚了吗？”
春桃浑身剧颤。
“浮生散”……果然是毒！
是她下的毒！
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她，求生的本能让她忘记了一切怨恨。
她挣扎着，向谢眠棠伸出手，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
“良娣……良娣饶命！”
作者“大白面包”推荐阅读《面纱落，天下倾：太子囚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奴婢知错了！”
“真的知错了！”
“求您……求您给我解药！”
“奴婢以后做牛做马……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
看着她这副卑微乞怜的模样，与之前那野心勃勃、暗中算计的样子判若两人，谢眠棠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厌倦。
“解药？”
她首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纱边缘，动作优雅从容。
“没有解药。”
“况且，事己至此，你若活了，我该如何自处？”
她转过身，不再看床上那滩绝望的烂泥，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安心去吧。”
“下辈子，若还能为人，记得……认清自己的本分。”
说完，她不再停留，迈步向门外走去，衣袂拂过沾染灰尘的地面，没有一丝留恋。
“谢眠棠！”
“你不得好死！”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身后，传来春桃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凄厉恶毒的诅咒，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哽咽，最终化为无力的呜咽。
谢眠棠脚步未停，径首走出了这间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屋子。
门外等候的婉儿默默跟上，主仆二人消失在昏暗的廊道尽头。
屋内，春桃的咒骂声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血丝，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怨恨、恐惧和……后悔。
油灯的光芒在她逐渐涣散的瞳孔中跳跃，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
解脱？
或许吧。
但对于野心家而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在距离梦想一步之遥时，被彻底碾碎希望。
凝香苑，终于彻底清净了。
回到凝香苑，那股熟悉的、属于谢眠棠自身的清浅冷香渐渐驱散了萦绕在鼻尖的西偏院腐朽气息。
她屏退了左右，只留婉儿在门外守着。
自己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春桃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和嘶哑的诅咒。
如同冰冷的蛛丝，偶尔还会缠上心头，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感。
她并不后悔。
在这深宫，对背叛者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只是，亲手终结一条性命，即便那是一个背主之人，终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她需要一点时间，将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剥离、沉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以及德顺刻意提高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到——”
他真的来了。
谢眠棠心尖微微一颜，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皱褶的衣襟，迎至门口。
脸上己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婉柔顺，只是眼底深处，或许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藏好的、经历风波后的疲惫与冷寂。
玄嶂迈步进来，他换下了白日里的朝服，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清贵逼人。
他目光落在谢眠棠身上，看似随意地一扫，却仿佛带着重量，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掂量了一遍。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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