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幸存者的目光
残阳如血，将靠山村满目疮痍的景象染上了一层悲壮的橘红色。
村民们沉默地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烟尘和悲伤混合的沉重气息。伤者的呻吟声，死者亲属压抑的哭泣声，以及收拾残骸时发出的轻微响动，构成了劫后余生最真实的画卷。
李弑依旧站在原地，如同脚下生了根。村民们有意无意地绕开他，形成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他们投向他的目光复杂得像一团乱麻，各种情绪交织其中，几乎要满溢出来。
感激是毋庸置疑的。若非这个少年爆发出神魔般的力量，此刻村子里恐怕己经没有一个活口。他是整个村子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重于山岳。几个被他从天魔利爪下首接救下的村民，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纯粹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敬畏则源于那匪夷所思的力量和血腥的杀戮场面。那徒手撕裂天魔、拳轰怪物的暴力画面，己经深深烙印在每个幸存者的脑海里。那不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那是属于传说、属于神魔领域的力量。对于未知和远超出自身理解的存在，人们本能地会感到敬畏，甚至恐惧。他们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慎，惊扰了这尊沉默的“杀神”。
而那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则潜藏在敬畏之下。他们恐惧的不仅仅是他拥有的力量，更是他之前那疯狂、混乱、敌我不分的状态。虽然他最后保护了大家，但谁又能保证，他下一刻不会再次失控？那个平日里浑浑噩噩的傻小子外壳下，究竟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他是人？是妖？还是……魔？这种不确定性，像一根细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
更何况，他的力量引来了这些怪物（他们并不知道天魔是因他而来），又亲手杀光了它们。这种矛盾的现实，让朴实的村民们无所适从。
于是，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着。在他需要的时候，远远地递上一碗清水，放上一些干净的布条和草药，然后又迅速退开。眼神交汇时，会慌忙地低下头，或挤出一个感激却僵硬的笑容。
李弑对这一切似乎毫无察觉。他默默地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又任由村里略懂草药的老人，颤抖着上前，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最深的几处伤口。整个过程，他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作者“徐向东”推荐阅读《逐步封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只有那双偶尔会望向奶奶和父亲遗体方向的眼睛，透露着深不见底的悲恸。
他的沉默和麻木，反而更加深了村民们那种距离感。
老猫始终守在他身边，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它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也小心地清理着李弑腿脚上沾满的血污。它对村民们投来的目光似乎毫不在意，偶尔抬起眼皮瞥一眼，那琥珀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和疏离。
终于，村民们在张伯的指挥下，将遇难者的遗体暂时集中安置在村中还算完好的祠堂里。李大山的尸体也被抬了进去。
当看着父亲的遗体被抬走时，李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村民们动作一顿，紧张地看着他。
老猫立刻用脑袋抵住他的腿，发出低低的、安抚性的叫声。
李弑最终停下了脚步，只是死死地盯着祠堂的方向，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夜色，悄然降临。
村民们点起了篝火，一方面驱散寒意和黑暗，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没有人敢回家睡觉，所有人都聚集在村中心的广场上，依靠着彼此的温度和跳动的火光来获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李弑独自坐在广场边缘的一处断墙下，远离人群和篝火。老猫蜷缩在他身边。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半边脸庞，明暗不定。他脸上的血污己经简单清洗过，露出原本清秀却此刻写满疲惫与悲伤的轮廓。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时而空洞，时而闪烁着痛苦的微光。
幸存者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像是一面面镜子，映照出他此刻的孤独与格格不入。
他知道，这里不再是他的家了。
奶奶没了，爹也没了。
那个会给他炖鸡汤、会摸着他头叫他“傻孙子”的温暖的家，随着那两道逝去的生命，彻底消失了。
他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
无声的泪水，再次浸湿了冰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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