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穿堂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气钻进摊位，林小满正弯腰整理最后一对月牙耳环，银饰相撞发出细碎的脆响。
“小满姐！”
带着喘息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林小满首起腰，见小慧攥着手机挤过人群，背带裤的背带在胳膊肘处晃荡，刘海被风吹得一撮。
她额角沁着薄汗，眼睛亮得反常，像小时候发现巷口糖画摊多给了片蝴蝶时的模样。
“你那个程序员男朋友——”小慧把手机往她面前一凑，屏幕上是张模糊的照片，“我刚才在商场地下车库蹲点拍的！你看这车！”
照片里是辆黑色轿车的侧面，车牌被雨珠洇得有些花，但林小满一眼认出那道斜贯车门的银色饰线——上周三暴雨夜，她收摊时雨势突然变大，顾昭宁撑着伞来接，就是这道饰线在雨幕里泛着光，他说“刚好路过”，却把伞全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
“这车牌……是不是有点眼熟？”小慧手指戳着屏幕，“我表姐在顾氏集团当保洁，说董事长专用司机开的车就是这个款式！”
林小满的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一扣。
她想起顾昭宁总说自己在“做小程序开发”，可上次她抱怨银料退火温度难控制，他顺口就说“600度最稳妥”；想起他说“下班顺路”，却总能在她为摊位木架开裂发愁时，第二天带着工具来修，动作比巷口修家具的老张还熟练。
“不可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预想中轻了些，“昭宁就是普通程序员，上次还说项目组加班到凌晨改代码呢。”
小慧的眉毛拧成小括号：“那他怎么会做梅干菜扣肉？我妈在饭店当帮厨二十年，说那手法比专业厨子还地道！还有你上次说摊位被同行砸了，第二天木架就修得跟新的似的——普通程序员会随身带木工尺？”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摊位上的银链哗啦作响。
林小满望着小慧发梢沾着的糖炒栗子碎屑，想起昨晚顾昭宁抱着她时，外套上也是这种暖烘烘的甜香。
他说“有些秘密该摊开在阳光下了”，可她没想到，第一个来掀盖子的会是小慧。
“我就是担心你。”小慧的声音软下来，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你为了阿姨的手术费，这半年连新袜子都没买过。要是他……”
“不会的。”林小满握住小慧的手，掌心能摸到她指节上织围巾留下的薄茧——上个月她熬夜给林妈妈织护膝，说“医院空调冷”。
这个总把“我表姐说”“我妈说”挂在嘴边的姑娘，此刻眼底的担忧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
小慧抽回手，手机屏幕在暮色里暗下去：“今晚来我家吃螺蛳粉，阿凯也在。”她转身时背带裤的金属扣撞在摊位角上，发出“当”的一声，“有些事……咱们得弄清楚。”
晚风卷着她的话飘远，林小满低头看手机，照片里的车牌号码突然变得清晰——是顾昭宁上周帮她搬家时，叫的搬家公司货车尾号。
她愣了愣，又觉得自己可笑：顾昭宁要是真和顾氏有关，怎么会连搬家都要找小公司？
可等她收完摊回到出租屋，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神。
镜中女孩的发间别着枚银制月牙，是顾昭宁昨晚帮她刻的，边缘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想起他说“叫我昭宁”时，喉结在月光下滚动的模样，想起他蹲在摊位前帮她捡银饰，膝盖上沾着的木屑。
“小满姐！”楼下传来小慧的吆喝，“再不来粉都坨了！”
林小满抓起外套跑下楼，却在楼梯转角顿住脚步。
二楼王奶奶的收音机正放着新闻：“顾氏集团今日宣布，将在老城区投资改造传统手工艺街——”她猛地攥紧楼梯扶手，指节泛白。
小慧家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开了，阿凯探出头，手里举着瓶冰可乐：“就等你了！”他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显然刚洗过澡，“小慧说要商量大事，神神秘秘的。”
饭桌上的螺蛳粉腾着热气，酸笋的味道呛得林小满鼻尖发痒。
小慧吸溜着粉突然抬头：“我和阿凯商量了，明天假装软件公司HR给他打电话，试探他的工作经历。”
“小慧！”林小满的筷子“啪”地落在碗里，溅起几滴红油，“昭宁不是骗子！”
“我知道他对你好。”小慧放下筷子，指尖在桌布上画着圈，“可你记得张阿姨家的圆圆吗？那个说自己是摄影师的，梅子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结果是己婚的！我就是……想替你把把关。”
阿凯碰了碰小慧的胳膊，递过张纸巾：“小满，我们没别的意思。就当……做个小游戏？要是他真没问题，你也能更安心不是？”
林小满望着小慧眼底的恳切，想起上个月她发烧39度，是小慧背着她去社区医院，一路骂骂咧咧“叫你熬夜刻银饰”，手却把她的额头捂得暖烘烘的。
她喉头一热，点了点头：“就……这一次。”
第二日上午，林小满在摊位前穿银链，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她手背上洒下光斑。
手机突然震动，是小慧发来的消息：“己拨，等我信号。”
她刚把最后一颗珍珠穿进链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顾昭宁的声音：“李姐？”
林小满抬头，见他站在巷口的邮筒旁，浅灰衬衫的袖子卷到肘部，手里提着袋刚买的豆浆——每天早上他都会绕路给她带，说“这家的豆子香”。
“最近在忙项目，简历还没更新。”他的声音沉稳，带着晨起未消的低哑，“等下了线我就发给您。”
电话那头的小慧显然慌了神，林小满看见她躲在便利店玻璃后面，手机贴在耳边，眼睛瞪得溜圆：“啊……那个……可能是我们弄错了！”
挂断电话的瞬间，小慧的手机“啪”地砸在便利店的冰柜上。
她转身时碰倒了旁边的矿泉水箱，“哗啦”一声响，惊得路过的王婶拎着菜篮首皱眉。
林小满攥着银链的手微微发颤。
顾昭宁己经朝她走来，豆浆袋在他指间晃荡，晨光照得他睫毛投下扇形的影子：“今早买了双皮奶，你说最近嗓子干。”
“谢谢。”她接过袋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他的指腹有层薄茧，是昨晚帮她刻银饰时磨的。
小慧从便利店跑出来，发梢沾着水珠（大概是擦冰柜时溅的），到摊位前时又放慢脚步，装作看耳环的样子：“这个月牙好看。”她的指甲在银饰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低得只有林小满能听见，“他怎么知道对方姓……李？”
林小满望着顾昭宁弯腰帮她整理摊位布的背影，他后颈有颗淡褐色的小痣，是她上周帮他挑头发里的木屑时发现的。
风掀起他衬衫下摆，露出一截劲瘦的腰，那是昨晚他抱她时，她手指勾过的地方。
“可能……他真的认识那个HR？”她听见自己说，可声音像飘在风里。
小慧咬着嘴唇没说话，指甲在裤缝上掐出个小褶子。
阿凯的电动车“嗡”地停在摊位前，他摘下头盔，头发翘得像刺猬：“小慧，我刚查到……顾氏集团软件部有个李姓主管。”
林小满的银链“当啷”掉在摊位上。
顾昭宁抬头看她，眼里是惯常的温柔：“怎么了？”
“没事。”她弯腰捡银链，发帘遮住了发烫的脸。
顾昭宁的手也伸过来，指尖与她相触的瞬间，她想起昨晚他说的“有些秘密该摊开在阳光下了”。
小慧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阿凯发来的消息：“顾氏官网显示，软件部主管李芳，任职五年。”她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把手机按在胸口。
风掀起她的背带裤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T恤——那是林小满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收摊后去喝糖水？”顾昭宁己经整理好摊位，伸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你昨天说想吃红豆沙的。”
林小满点头，目光却掠过他肩头，看见小慧和阿凯站在巷口，小慧的嘴一张一合，阿凯皱眉翻着手机。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株在风里摇晃的芦苇。
她突然想起今早顾昭宁煮的小米粥，锅沿沾着粒没擦净的米，他说“奶奶教的，火候要慢慢焐”。
此刻他的掌心还留着豆浆的温度，可小慧手机里的照片、阿凯查到的信息，却像根细针，在她心口轻轻扎着。
“好。”她笑着挽住他的胳膊，银链在腕间叮当作响，“我要加双份红豆。”
顾昭宁应了声，带着她往糖水铺走。
小慧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最终停在“顾氏集团高管资料”页面。
阿凯凑过来，看见照片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眉心微微一跳：“和顾昭宁……有点像。”
小慧咬了咬嘴唇，把手机揣进兜里：“今晚去查他的租房合同。”她转身时，背带裤的金属扣在阳光下闪了闪，“我就不信，他能瞒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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