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的清晨，京城的薄雾还未散尽，“醉仙楼”的茶座上己坐满了人，议论声此起彼伏，话题都围绕着一个名字——贺玉瑾。
“你们听说了吗？翰林院那个新科状元贺玉瑾，根本不像个男人！”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书生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昨日有人在玲珑阁看到他被池世子护着，身形纤细，肌肤白皙，比姑娘家还娇弱，说不定是个‘兔儿爷’！”
“可不是嘛！”另一个茶客接过话茬，“我听说他从不和同僚一起沐浴，也从不脱衣习武，定是身有隐疾，说不定根本就是女扮男装，欺君罔上！”
“女扮男装？”众人哗然，目光齐刷刷投向翰林院的方向，“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贺家胆子也太大了！”
茶座角落，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正是姜煜傅的贴身小厮。他悄悄起身，快步走向姜府——这流言，正是姜煜傅昨夜派人散布的，目的就是通过舆论逼迫贺玉茎暴露身份，若是她应对不当，不仅会身败名裂，还会引来皇帝的猜忌，一箭双雕。
与此同时，翰林院的值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贺玉茎刚走进来，就感受到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有好奇，有怀疑，还有幸灾乐祸——王启年正坐在角落里，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贺编修，早啊。”王启年站起身，故意提高声音，“昨日玲珑阁之事，京城里都传遍了，说你被池世子‘英雄救美’，还说你……不像个男人，可有此事？”
同僚们纷纷侧目，议论声也小了起来，都等着贺玉茎的回答。贺玉茎心中一凛——流言传得这么快，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十有八九是姜煜傅！她强作镇定，走到自己的案前，放下公文，语气平淡：“王大人，流言止于智者，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话，何必当真？”
“捕风捉影？”王启年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的身形，“贺编修，你身高不足七尺，肩窄腰细，肌肤比女子还白皙，若是穿上女装，怕是比京中第一美人还要惊艳吧？难怪池世子对你‘另眼相看’，原来是这个缘故！”
“王大人！”贺玉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是堂堂朝廷命官，岂能容你如此污蔑？”
“污蔑？”王启年摊了摊手，“大家都这么说，可不是我一个人。再说，你若是真的光明磊落，为何从不和我们一起沐浴？为何习武时从不脱衣？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隐疾’，怕被我们看到？”
同僚们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甚至开始窃笑，目光也变得更加放肆。贺玉茎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能感受到颈间的双鱼佩正在发烫，束胸的束缚也让她呼吸不畅，若是再被逼迫，她的身份随时可能暴露！
“王大人，你太过分了！”李修文突然站起身，挡在贺玉茎身前，“贺兄只是身形清瘦，那是因为他自幼体弱，常年习武才勉强好转，你怎能用这种污秽之言污蔑他？再说，不与同僚沐浴，不过是个人习惯，又有何不妥？”
“个人习惯？”王启年嗤笑，“我看是‘心虚’吧！李榜眼，你别被他的表象骗了，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个女子，潜伏在朝堂上，另有图谋！”
“你……”李修文气得说不出话，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贺玉茎拉住。
贺玉茎深吸一口气，走到王启年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王大人，既然你这么怀疑，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校场，我当众脱衣习武，证明我的清白，如何？”
王启年心中一慌——他不过是想刁难贺玉茎，若是真的去校场，贺玉茎真的脱衣，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讨不到好。他强作镇定：“谁有空陪你去校场，不过是些流言，你何必当真？”
“我当真，是因为我不想被人污蔑。”贺玉茎的声音提高，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我贺玉瑾，出身贺家旁支，自幼父母双亡，由族叔抚养长大。族叔说我自幼体弱，恐难活长久，便让我修习内功，调养身体，久而久之，身形清瘦，肌肤也比常人白皙，这有何奇怪？”
她顿了顿，看向众人，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至于不与同僚沐浴，是因为我修习的内功需‘守身如玉’，不可轻易暴露身体，否则会走火入魔，族叔叮嘱过，我不敢违抗。若是各位不信，可去问贺家旁支的族叔，他可以为我作证。”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身形清瘦的原因，又说明了不脱衣的理由，还搬出了“族叔”作为证人，让众人不得不信。李修文立刻附和：“我就说贺兄不是那样的人！王大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王启年脸色铁青，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案前：“不过是随口一说，贺编修何必小题大做。”
贺玉茎没有再理他，回到案前处理公文，可她能感受到，同僚们的目光依旧没有消失，流言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
就在这时，翰林院的大门被推开，池雪焰身着玄色劲装，大步走了进来，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值房内的众人，最后落在贺玉茎身上，眉头紧锁：“贺兄，陛下召你和我入宫，商议断魂崖后续事宜。”
贺玉茎心中一松，连忙起身：“好，我这就去。”
两人并肩走出翰林院，池雪焰压低声音：“流言是姜煜傅散布的，他想逼你暴露身份。”
贺玉茎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感激——池雪焰不仅没有揭穿她的身份，还在暗中帮她调查流言的源头！“我知道，刚才多亏了李兄和我自己辩解，才暂时平息了议论。”
“暂时平息，不代表永远平息。”池雪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的颈间，双鱼佩被衣领遮住，只露出一点银链，“姜煜傅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你要小心，不要再单独行动，若是遇到危险，立刻找我。”
贺玉茎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多谢池世子。”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姜煜傅身着月白锦袍，站在柳树下，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见他们来，笑得温润如玉：“贺兄，池世子，好巧。陛下也召了我入宫，说是要商议盐铁司与漕运的合作事宜。”
贺玉茎心中一凛——姜煜傅也被召入宫？定是他故意求见皇帝，想在宫中继续试探她！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池雪焰身边，与姜煜傅保持距离。
“姜兄倒是消息灵通。”池雪焰语气冰冷，明显对姜煜傅散布流言的事不满，“不过，有些事，还是少管为妙，免得引火烧身。”
姜煜傅笑得依旧温和：“池世子说笑了，我只是关心贺兄，毕竟流言对他的名声不好。贺兄，你说是吗？”
贺玉茎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多谢姜兄关心，不过流言止于智者，我相信陛下和各位同僚不会被流言误导。我们还是快入宫吧，免得让陛下久等。”
三人并肩入宫，一路上，姜煜傅不断用言语试探贺玉茎，一会儿问她玲珑阁的伤势如何，一会儿又提起贺家的旁支，试图找到她的破绽。贺玉茎一一应对，言辞巧妙，既没有暴露身份，又没有让姜煜傅抓到把柄。
见到皇帝后，三人商议了断魂崖的后续事宜——影阁的寒月使己经招供，承认是受林彦指使，想要夺取双鱼佩，皇帝震怒，命池雪焰彻查林彦，同时也对贺玉茎的“机智勇敢”大加赞赏，赏赐了黄金百两。
出宫后，姜煜傅借口还有事，先行离开，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贺玉茎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算计。
池雪焰看着姜煜傅的背影，对贺玉茎道：“他肯定还会动手，你要多加小心。若是流言再次传播，你不用理会，我会帮你处理。”
贺玉茎心中一暖，却也更加矛盾——她知道，池雪焰对她的好，不仅仅是同僚之间的关心，可她的身份，她的死劫，都让她不敢回应这份感情。她点了点头：“多谢池世子，我会小心的。”
回到贺家宅院，苏婉早己在门口等候，见到贺玉茎，连忙迎上前：“玉茎，你没事吧？京城里的流言我都听说了，是不是姜煜傅干的？”
贺玉茎点了点头，走进屋内，将今日的事告诉了苏婉和玄尘道长。
玄尘道长听完，脸色凝重：“姜煜傅这是‘攻心为上’，他知道硬来对付不了你，就用流言来扰乱你的心神，让你在慌乱中暴露身份。接下来，他肯定还会有更狠的手段，你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贺玉茎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却没有饮，“今日在翰林院，若不是李兄和池世子，我怕是很难平息流言。可我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我的身份一天不暴露，姜煜傅就不会善罢甘休。”
苏婉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玉茎，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吧，离开京城，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管朝堂和影阁的事了。”
贺玉茎摇了摇头：“母亲，我不能放弃。祖父的冤案还没有昭雪，父母的仇还没有报，我的死劫也还没有破解。若是现在放弃，我们不仅对不起祖父和父母，还会让姜煜傅和林彦更加肆无忌惮，危害朝廷和百姓。”
玄尘道长点了点头：“贺姑娘说得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们不能放弃。三日后，我们就去断魂崖，拿到玄铁佩，合二为一，破解死劫，到时候，就算你的身份暴露，也有底气应对。”
贺玉茎点了点头，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姜煜傅的阴谋，林彦的追杀，还有她与池雪焰之间复杂的感情，都让她感到压力山大。但她也知道，她不能退缩，为了母亲，为了贺家的清白，为了那些关心她的人，她必须坚持下去。
而此刻，姜府的暖阁内，姜煜傅正看着小厮送来的密报，脸色铁青——贺玉茎竟然轻易化解了流言，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赐，这让他感到既愤怒又不甘。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黑衣小厮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办？”姜煜傅冷笑一声，将密报摔在地上，“既然流言不管用，那就用更狠的手段！通知林彦，三日后断魂崖的噬灵阵，我要亲自督阵，一定要让贺玉茎和池雪焰死在那里！另外，再去查贺家旁支的族叔，我就不信，贺玉瑾的身份是完美无缺的！”
黑衣小厮点了点头，躬身退下。暖阁内，姜煜傅拿起桌上的玄铁双鱼佩仿制品，手指轻轻着上面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绝不会让贺玉茎得逞，双鱼佩和月魂石，还有池雪焰的命，都必须是他的！
三月十七的月光，清冷如水，洒在贺家宅院的青石板上。贺玉茎坐在后院的秋千上，手中握着池雪焰送的伤药，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感。她知道，三日后的断魂崖之行，将会是一场生死较量，而她与池雪焰之间的感情，也将在这场较量中迎来最终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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