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在脚下发出窸窣声响，楚浅月紧跟在夜寂渊身后，踩着他留下的足迹。
三天了。除了路程指引时的只言片语，他们谁也没开口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就在楚浅月体力几乎耗尽时，夜寂渊的神色忽然一凛。
“有追兵，至少三名神使，速度很快。”他声音低沉而急促，“前面有座遗迹，气息很古老，可以暂时屏蔽我们的踪迹，快！”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化作残影，冲向了前方那片被藤蔓青苔包裹的巨大石制建筑。
一踏入神殿范围，楚浅月胸口处猛地传来一阵灼热。
“嗯？”她惊疑地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胸口。是母亲留下的那枚“莲花玉佩”！此刻它正隔着衣物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热量，仿佛与这神殿深处的某个东西产生了强烈共鸣。
“怎么了？”夜寂渊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的玉佩……”楚浅月捂着胸口，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昏暗神殿的最深处，“好像……有东西在叫我。”
夜寂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微蹙。他也能感受到，这座神殿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古老、甚至有些熟悉的气息，仿佛与他识海深处被封印的记忆遥相呼应。他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多想。他点点头：“去看看，小心行事。”
两人进入殿内，楚浅月循着那股愈发强烈的感应，穿过倒塌的石柱，径首走向大殿最深处的祭坛。
祭坛上，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晶静静躺在积满灰尘的石台上，散发着微弱光芒。
就是它！玉佩的灼热感在看到这块水晶时达到了顶点。那不是召唤，更像是一种……归位的渴望。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
指尖刚一触碰到水晶表面，一股强烈共鸣从体内爆发开来。金色神力像找到归宿般疯狂涌动，水晶瞬间爆发出刺眼光芒。
“浅月！”身后传来夜寂渊惊急的呼声。
己经晚了。
光芒吞没整个大殿，楚浅月的意识被无形力量拖拽着，坠入某个未知深渊。
画面如决堤洪水般涌来——破碎的，混乱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的画面。
她看到巍峨宫殿，金碧辉煌得刺眼；看到战火硝烟，厮杀怒吼；看到满地尸骸，血流成河。
然后，画面骤然定格。
楚浅月看到了一个女子。
金色战甲，长发飞舞，绝美面容透着生人勿近的威严。她站在宫殿最高处，俯视下方战场，眼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冷傲。
楚浅月心脏狂跳起来——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
不对，是她和那张脸一模一样。因为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那种君临天下的神态，是她永远不可能拥有的。
这是她的前世吗？
画面再次流转。
金甲女子不再高高在上，而是跪在血泊中，嘴角溢血，金色战甲己经染成暗红。她眼神复杂——愤怒、痛苦、不甘，还有楚浅月看不懂的深深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女子的声音在空旷宫殿中回荡，虚弱而绝望。
画面焦点转向对面。
楚浅月看到一个高大身影，被浓烈黑雾笼罩着，面容模糊不清。但那股气息——那股熟悉得让她毛骨悚然的邪恶气息……
是黑雾！那种只属于夜寂渊的、独一无二的黑雾！
黑影手握一把漆黑长剑，剑身缠绕着翻滚黑雾，散发令人心悸的邪恶之力。那把剑……她见过！昨夜逃亡时，师父召唤过一模一样的黑剑！
“不……”楚浅月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黑影举起了剑。
“你本可以不死。”声音低沉冷漠，“可惜选择了错误道路。”
那个声音……
楚浅月血液几乎凝固。音色虽然比现在更加冷酷残忍，她还是听得出来——
是夜寂渊的声音！
“我从未后悔！”金甲女子挣扎着站起，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即使重来一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神女逃婚：魔尊一夜杀疯三界 我依然会这样做！”
“那就去死。”黑影声音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像在宣判微不足道的事情。
剑刃刺入血肉。
楚浅月眼睁睁看着那把缠绕熟悉黑雾的魔剑，毫不犹豫地刺穿金甲女子胸膛。
鲜血飞溅，染红金色战甲。
女子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光芒，然后缓缓倒下。临死时还望着黑影方向，眼神里有深深不甘和……背叛。
画面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楚浅月背靠着冰冷的石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杀了我……前世的他，用那把魔剑亲手杀了我……”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
“我想起来了……在天玄门的时候，我曾试图用我体内的金色力量为他疗伤，结果却让他痛苦万分，险些走火入魔！我的力量……和他的魔气是天生的死敌！”
“所以，他今生接近我、保护我、对我好，根本不是什么愧疚！他是为了我体内这股能克制他、甚至能引爆他体内魔气的神力！他把我留在身边，假意教导，就是为了研究这股力量，是为了找到彻底掌控它甚至夺走它的办法！一旦被他得手，我就会像前世一样，被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杀死！”
想到这里，之前所有的温柔和守护，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阴谋和伪装。楚浅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将她吞没。
她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惊恐而放大，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那个杀死她前世的凶手……
那个用黑雾魔剑刺穿神女心脏的凶手……
楚浅月缓缓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寂渊。
他也从幻境中退出来了，脸色比她更苍白。双手撑地，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渗出细密冷汗。眼中有着巨大痛苦，像被迫重新体验某种不愿回忆的折磨。
看到楚浅月惊恐目光，他艰难站起身，想要走过来。
“浅月，你没事……”
“不要过来！”楚浅月尖叫着后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不要靠近我！”
夜寂渊脚步停下，看着她那充满恐惧的眼神，心脏像被钝刀一寸寸割开。
“浅月，听我说……”
“我什么都看到了！”楚浅月声音颤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那把剑，那团黑雾，还有……还有……”
说不下去了。
夜寂渊脸色更加苍白，嘴唇颤抖，想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楚浅月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比任何指控都更令人心碎，“你接近我，保护我，对我好……都是因为……”
她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愧疚？因为知道自己前世杀了她，所以今生来赎罪？
还是……还是别的更可怕的原因？
楚浅月看着夜寂渊，看着这个曾经是她整个世界的男人。他脸上写满痛苦，那种痛苦如此真实深刻，让她几乎要相信他是无辜的。
可幻境中的画面太清晰了——那把剑，那团黑雾，那个声音……
全都和眼前这个男人完全吻合。
“师父。”她轻声开口，死寂般平静，“那个人……是你吗？”
夜寂渊身体颤了一下，看着楚浅月，眼中痛苦如海潮翻涌。
他没有说话。
沉默。
这一次，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楚浅月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她慢慢滑坐在地，背靠冰冷石柱，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原来如此。
他从一开始就认识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前世。
他的所有温柔、保护、深情……都建立在巨大谎言之上。
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前世的杀人凶手。
眼泪无声滑落，滴在地面灰尘上，溅起微小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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