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就这样持续着，谁也不愿松开。
夜寂渊的手在楚浅月的长发上轻轻滑过，那触感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世间唯一易碎的宝贝。她靠在他胸前，感受着真实的温暖、心跳，还有那些咸咸的泪痕。
“别哭了。”他的声音粗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心软的甜。
楚浅月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眼泪还止不住：“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夜寂渊把她抱得更紧，“这次，再也不会了。”
过了好一会儿，楚浅月才从那种死里逃生的迷糊中回过神。她手指着那块莲花玉佩，熟悉的温润让她心安，然后慢慢抬起头，首首望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渊哥哥……”她的声音还带着哭后的鼻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稳，“我都清楚了。”
夜寂渊微微愣住。
“我知道你有伤在身。”楚浅月的手掌按在他心口，隔着衣料，仿佛还能摸到那道纠缠千年的疤痕，“魔族不是来报仇的，他们是求药。而那药……”
她的声音抖起来，眼泪又忍不住涌：“需要神女的心头血做主材。而我……就是你那道最深的伤。”
夜寂渊身子一僵。
“在魔族营地听来的？”他轻声问。
楚浅月点头：“血隐长老提起，你有神女留下的伤，千年不愈。每到月圆，就疼得像撕裂一样。我当时还以为……真是我害了你……”
“不是。”夜寂渊赶紧否认，语气急促，生怕她多想，“浅月，不是那样……”
“我知道。”楚浅月打断他，眼里满是心疼，“神界那边，我也听到些传闻。当年你杀神女，其实是假的，对吧？”
夜寂渊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各种情绪。惊讶、痛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你想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他低声说，手指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浅月，如果你想听……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楚浅月握紧他的手：“我想知道。前世的一切。”
夜寂渊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开口：“那就从头讲起。”
他的声音轻柔，却像背着千年的重担。
“你还是神女时，神界表面上把你捧得高高在上，其实就把你当笼中鸟。”夜寂渊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过明亮的阳光，看到遥远的那些日子，“你被关在神殿里，出不去，交不了朋友，连自己的喜怒都得藏着。”
楚浅月静静听着，心里升起一种陌生的压抑，却又那么熟悉。
“你跟我说过，你觉得自己像个华丽的花瓶，摆在神殿最高处，看似风光，其实连点自由都没有。”夜寂渊眼里闪过一丝痛，“你说，宁愿做个普通人，也不想这样当神女。”
“我……说过这些？”
“说过。”夜寂渊点头，“那是我第一次偷偷溜进神界见你。你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的人间灯火，眼里全是羡慕。”
楚浅月的心跳加速了。那些藏在灵魂里的片段，似乎随着他的话，一点点醒过来。
“后来我们相爱，神界发现了。”夜寂渊的声音沉下来，“神君大怒，要把我碎尸万段，要把你重新封印，一辈子出不了神殿。”
“那时，你哭着对我说，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他转过头，凝视着她，“你说，如果有来生，想做个普通女子，能自由爱恨，能自己选路走。”
楚浅月的眼泪又往下掉。那些话，那些感觉，虽然记不起，却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波澜。
“所以……你们想出了假死的主意？”
夜寂渊点头：“那是你的主意。你说，要是骗过神界，让他们以为你真死了，你就能甩掉神女的身份，转世做个普通人。”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但这计划有个麻烦——要真骗过去，就得让你的神魂受伤，得让你忘掉前世所有事。”
楚浅月眼睛眯起：“那一剑……”
“那一剑，刺穿了你，也刺穿了我。”夜寂渊闭上眼，声音像从心底挤出，带着痛，“你忘了过去，得了自由。而我……丢了魂魄。”
空气仿佛停滞了。
楚浅月看着他，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微微抖的睫毛，心疼得像被撕开。
“那道伤……”她的声音细弱。
“神女的心头血，至纯至阳，对我们魔族，是最好的药，也是最狠的毒。”夜寂渊睁开眼，眼里满是苦涩，“那一剑溅出的血，在我心口留了道永不愈的疤。”
“每到月圆，那伤就发作。”他的声音更哑了，“疼起来，像无数银针在心上乱扎，像无数刀刃在血脉里乱窜。”
楚浅月捂住嘴，眼泪像珠子般滚落。
她想象不出，这千年，他是怎么独自熬过来的。
“还有神界的天谴。”夜寂渊继续说，语气平静得让人心寒，“杀神女，在神界是死罪。就算我们藏得再深，天道还是感应到你的‘死’。从那天起，我就被诅咒缠上。”
“每次想找你的转世，天谴就发作，疼得生不如死。但我没停，找了千年，终于……找到你了。”
楚浅月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过去，从身后抱紧他。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耳边哽咽，“你忍了千年，我却在误会你……我才是最狠心的那个……”
“不是。”夜寂渊反手抓住她，“浅月，你没错。错的是这世界，错的是那些假正经的神君。你只想自由活着，有什么错？”
“可我逃了！”楚浅月声音满是自责，“当我想起些碎片，知道同心绝命咒时，第一反应是逃！我丢下你一个人扛这一切！”
“你不知道全貌。”夜寂渊转过身，抚着她的脸，“你只看到残缺的，你怕是正常的。”
“不正常！”楚浅月摇头，泪水如雨，“我该相信你！该留下来问清楚！可我……那样伤了你……”
看着她自责的样子，夜寂渊心如刀割。他吻掉她眼角的泪，声音柔得像春风：“别这么说自己。这千年等，就是为这一刻。能再有你，我什么都不悔。”
“可我悔！”楚浅月抓紧他的衣襟，“悔没早点想起来，悔让你一个人苦这么久……”
她的声音越来越咽：“你知道吗？血隐长老说起神女之伤时，我的心像被挖空了。我想起你月圆夜的痛苦模样，总是一个人关在屋里……才明白，你一首这样疼着，而我……还在恨你……”
夜寂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都过去了，浅月。都过去了。”
“没过去！”楚浅月在他怀中摇头，“那伤还在，同心绝命咒还在折磨你……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怂……”
“浅月……”
楚浅月忽然抬头，双手捧住他的脸：“听着，夜寂渊。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要治好你。不管那咒多可怕，我都跟你一起扛。这次，我绝不逃。”
夜寂渊看着她坚定的眼睛，心里涌起巨大的震动。那双眸子里，有愧疚，有自责，还有他好久没见的——无条件的信任，和深深的爱。
“浅月……”
“别说。”楚浅月踮脚，轻吻上他的唇。
那吻轻盈，像蝴蝶翅膀掠过花朵，却比任何誓言都重。那是她的歉意，是承诺，是她用整个灵魂递出的爱。
唇分开时，两人额头相抵，泪水混在一起。
“我爱你。”楚浅月轻声说，“前世的神女楚浅月爱你，今生的楚浅月也爱你。不管怎样，我不会再走。”
夜寂渊闭眼，把这话刻进心底。
窗外阳光渐暖，整个寝殿亮堂起来。那些盘踞千年的阴霾，终于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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