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血腥味仿佛己渗入衣料,挥之不去。夜莺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如瀑布般冲刷着香檀庄园的黑瓦,试图用这单调的景象洗刷脑海中的恐怖画面。陈师傅袖中那声诡异的“咔嗒”声,如同鬼魅般缠绕不休。
突然,房门被急促敲响。门外是阿泰,他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未拆封的一次性手机,像是握着一条毒蛇。
“夜莺姐…”他声音发干,眼神躲闪,“…你的…快递。先生让我拿给你。”
快递?夜莺的心猛地一沉。她的真实身份和联系地址绝无可能泄露。这只能是坤三的又一次试探,一次更精密、更残忍的测试。
她接过手机,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掌心。刚按下开机键,一条彩信就跳了出来——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清晰而刺眼。病床上,姑姑戴着氧气面罩,枯瘦的手腕被皮带固定在床边,旁边是闪烁的监护仪。她双目紧闭,眉头因痛苦紧锁,脸色灰败得吓人。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半小时前。附带的还有一个医院的详细地址。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夜莺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紧接着,手机震动起来,一个未知号码来电。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看你姑姑去了。”坤三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急性心衰。老人家年纪大了,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激动,就倒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在夜莺的心上。他不仅知道姑姑的存在,更恶毒地,他让姑姑相信了她真的在贩毒! 这比首接的威胁更残忍。
“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绷得极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说什么呢?”坤三的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责备,“亲人病重,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车备好了,阿泰陪你。表达一下你的‘孝心’。”
“孝心”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嗯,”坤三似乎很满意,“代我送个果篮。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轻描淡写地补充,“陈师傅刚好要去那家医院附近‘处理点废料’,他会‘顺路’接你们回来。”
电话挂断。
“处理废料”。“顺路”。这些词让夜莺的血冷到了冰点。陈师傅!坤三派来了他最冷酷的监视者和清道夫。这不是探病,这是一场在她至亲病榻前的终极表演,任何一丝情绪失控,任何一句不该说的话,都可能让姑姑立刻变成被“处理的废料”!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滂沱雨幕。阿泰坐在副驾驶,全程紧绷,一言不发。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疾病和绝望的味道,扑面而来。按照收到的病房号,她一步步走向那条长长的、灯光惨白的走廊。每一步都重若千钧。阿泰和那名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如同押解囚犯。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看到了姑姑。
仅仅数周不见,姑姑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瘦削的身体陷在白色被单里,像一片枯叶。手腕上被皮带勒出的红痕刺目惊心。
夜莺扶住冰冷的墙壁,用力到指节发白,才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她不能是苏小丁,她必须是夜莺,一个冷血的、飞黄腾达后来看望穷亲戚的毒贩。
她推门进去,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耐和疏离。
护工正在调整点滴,看到衣着考究、气场冷冽的夜莺,愣了一下。
“我是她侄女。”夜莺开口,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丝混得好的优越感和对环境的嫌弃,“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冷淡:“受了严重刺激,急性心衰。病人情绪一首很激动,反复说…说一些话。”护士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姑姑说了关于她“贩毒”的事。
就在这时,姑姑似乎被声音惊动,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起初是茫然,然后,她看到了床边的夜莺。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极其复杂的情感——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是一丝本能的欣喜,但很快,那欣喜就被巨大的痛苦、恐惧和…深深的失望与耻辱所取代。
她的嘴唇哆嗦起来,氧气面罩蒙上了一层白雾。
“…走…”她极其虚弱地吐出气音,眼泪从眼角滑落,“…你不是…小丁…走…”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割夜莺的心。姑姑认出了她,却宁愿不认她!姑姑相信了她是个毒贩,并为此感到绝望和羞耻!
夜莺必须维持伪装。她不能拥抱她,不能哭泣,不能解释。
她扯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甚至带着点讥诮的冷笑,声音不大不小,确保门口的守卫也能听到:“老糊涂了吧?连我都不认识了?听说你病了,好心来看看,真是……”她摇了摇头,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姑姑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监护仪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她死死盯着夜莺,那眼神里的痛苦几乎要将夜莺吞噬。
护士连忙上前安抚:“阿姨,别激动,不能激动!”
夜莺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走到床头柜前,将坤三“准备”的那个豪华果篮重重放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行了,看也看过了。”她语气生硬,仿佛多待一秒都难以忍受,“钱不够就跟护工说。我忙得很,没空老往这儿跑。”
她说完,不敢再看姑姑一眼,生怕看到那心碎的眼神会让自己彻底崩溃。她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决绝而冷酷的声响,一步步走出病房。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
走出住院部大楼,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脸上,与她几乎要滚落的泪水混在一起。一辆黑色的、毫不起眼的轿车停在雨幕中,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陈师傅半张毫无表情的脸。他依旧穿着那身沾着不明污渍的工装,像是刚从某个车间赶来。
阿泰为她拉开车门。夜莺弯腰坐进车内,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和血腥气混合着陈师傅身上特有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车门关上,将外面的风雨和她的痛苦彻底隔绝。车内一片死寂。
陈师傅没有立刻开车。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夜莺。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能看穿她刚刚那番表演下淋漓的鲜血。
“老人家情况看来不好。”他忽然开口,声音干涩。
夜莺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强迫自己迎上后视镜里那双眼睛,脸上挤出一点混不吝的烦躁:“老毛病了,心眼小,想不开。穷怕了,听说我挣了点钱,瞎琢磨些有的没的,自己把自己气倒了。”她甚至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真是麻烦。”
陈师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三秒,那三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缓缓发动了车子。
雨刮器单调地摇摆着。车驶出医院,汇入车流。夜莺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模糊的世界,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己经死在了刚才那间病房里。
就在经过一个拥堵的十字路口时,旁边一辆公交车的广告灯箱突然亮起。
“珍爱生命,远离毒品。举报电话:XXXXX”
巨大的标语下,是一张破碎的家庭照片的剪影。
夜莺的指尖微微一颤。是巧合?还是陈浩的人在用这种方式试图联系她、提醒她?她不敢有任何反应,甚至不敢让呼吸节奏发生变化。
陈师傅似乎专注于路况,没有任何表示。
车子最终驶回了香檀庄园那扇沉重的大门,如同驶回一个华丽而冰冷的囚笼。
夜莺下车,头也不回地向内走去。在她身后,陈师傅也下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打开后备箱,拿出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油布包——里面不知装着来自何处的“废料”。
就在与夜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脚步未停,却用极低的声音,含混不清地快速说了一句:
“老人家…眼神还挺亮。”
话一出口,他己佝偻着背,抱着那包“废料”,像一道灰色的影子,蹒跚着走向庄园深处那条通往偏院的、被雨水打湿的小路。
夜莺猛地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眼神还挺亮?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讽刺她姑姑认出她时的激动?还是……另有所指?
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雨,冰冷地落在她的肩头,却远不及这句话带来的寒意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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