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恭离去后,暖阁内重归寂静。何太后却没有丝毫睡意,脑中的记忆碎片与现实的危机感交织,逼迫她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信任…忠诚…”她喃喃自语,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划过。潘隐是一步险棋,可用,但不可全信。张恭老谋深算,暂时合作,但宦官出身注定其忠诚度需要利益和把柄双重维系。她需要真正属于自己的刀,一把足够锋利,且刀柄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刀!
灵光一闪,她猛地想起灵帝刘宏生前某个酒醉后的下午,曾拉着她的手,半是炫耀半是无奈地抱怨:“满朝文武,皆言朕贪财…他们懂什么!这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朕在西园…嘿,藏着好东西呢…若有一日…辩儿…唉…”
当时何皇后只当是醉话,未曾深思。此刻,这段记忆却无比清晰!西园秘藏!灵帝卖官鬻爵、横征暴敛聚敛的庞大财富!那是他试图用来重建权威,甚至可能留给属意继承人的底牌之一!
若能拿到这笔钱…
何太后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有钱,就有人!有钱,就能绕过何进,绕过十常侍,秘密征召她记忆里那些尚未发迹,却忠勇可嘉的名字!
她再次唤入一名在嘉德殿外围伺候,看似懵懂,实则被张恭暗示为“可用”的小黄门。
“去,悄悄寻张恭回来,就说本宫想起陛下生前一件紧要旧事,需他协助查证。”何太后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小黄门领命,匆匆而去。
不多时,张恭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疑惑:“娘娘?”
何太后屏退左右,只留张恭一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张恭,本宫问你,陛下生前,可曾与你提过…西园秘藏?”
张恭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那木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显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半晌才发出声音:“娘…娘娘…您…您从何得知?”
他这个反应,等于确认了秘藏的存在!
何太后心中大定,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带着追忆和一丝哀戚:“陛下…曾与本宫提及一二,言道若逢大变,或可凭此稳定社稷。如今陛下骤然龙驭上宾,此物若落入宵小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你可知具体所在?以及…开启之法?”
张恭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这是比之前任何一件事都更致命的秘密。一旦卷入,就再无退路。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道:“老奴…确实知晓。陛下…曾命老奴暗中打理过其中一处。只是…守卫极其森严,且有机关暗锁,需特定信物与口令方能开启…”
“信物何在?口令是什么?”何太后追问。
“信物…是一枚玄铁蟠龙佩,陛下…应是随身佩戴,或置于寝殿秘格。口令…”张恭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蚊蚋,“…是‘建章’二字。”
建章!汉武帝的建章宫!寓意开疆拓土,重振雄风?何太后瞬间明了灵帝那复杂而矛盾的心态。
“好!”何太后当机立断,“张恭,你立刻想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拿到那枚蟠龙佩!至于陛下寝殿的秘格…本宫亲自去!”
“娘娘,这太危险了!陛下寝殿此刻定然人多眼杂…”张恭急忙劝阻。
“正因为人多眼杂,本宫以哀恸过度、欲寻陛下遗物留念为由前去,反而不会惹人生疑!”何太后思路清晰,“你只管去办你的事,我们分头行动!记住,要快!”
张恭见太后心意己决,不再多言,深深一揖,再次隐入黑暗。
何太后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在脸上堆砌出悲戚与恍惚的神情,带着几名贴身宫女,径首走向灵帝的寝殿——宣明殿。
果然如她所料,宣明殿内灯火通明,宫女宦官们正在整理灵帝遗物,准备后续的仪式。见到何太后到来,众人纷纷跪倒。
何太后挥了挥手,声音沙哑:“都退下吧…本宫想…独自待一会儿,看看陛下用过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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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后快步走入内室,凭借何皇后记忆中对寝殿的熟悉,以及灵帝偶尔流露的蛛丝马迹,她很快在龙榻内侧的一个暗格里,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正是那枚触手生凉、雕刻着蟠龙纹路的玄铁玉佩!
她紧紧将玉佩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安定。不敢久留,她将玉佩藏入袖中,又随手拿起灵帝常玩的一件玉如意,做出睹物思情的姿态,缓缓走出内室。
回到嘉德殿暖阁,张恭己经在此等候,他办事效率极高,显然在宫中经营的力量不容小觑。
“娘娘,如何?”
何太后亮出袖中的玄铁蟠龙佩。
张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太好了!娘娘,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前往秘藏所在?”
“不,”何太后却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刻去取,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当务之急,是先用这‘名分’和即将到手的‘财力’,去招揽‘人力’!”
她走到案前,那里有现成的绢帛和笔墨。她深吸一口气,提起笔。得益于何皇后本身的文化素养和现代灵魂的整合,她写出一手端正却带着一丝锐气的汉隶。
她下笔极快,一道道言辞恳切又隐含威势的“密诏”在她笔下流淌而出。不是以皇帝或太后的正式名义,而是以何氏个人的口吻,夹杂着对忠义之士的渴求、对时局的忧虑,并许以重利和未来的前程。
“…闻卿忠勇,心向汉室。今陛下新丧,洛阳暗流汹涌,奸佞环伺,辩儿年幼,本宫孤悬深宫,如履薄冰…特密诏卿,速率亲信精锐,潜行入京,护卫宫禁,以安社稷…事成之日,必不负卿…黄金百斤,暂且为信…”
她一连写了数封。
给南阳的黄忠——记忆中这位老将此时应在南阳军中,忠勇可靠。
给常山的赵云——虽名声不显,但记忆里其武艺人品皆属上乘。
给陈留的典韦——此等猛士,此时或许尚在草莽,或为小吏,需以重利和义气动之。
甚至,她还给在幽州涿郡的刘备、关羽、张飞也去了一封!记忆里刘关张此时应该尚未发迹,但他们的“忠义”品牌和战斗力,值得投资!尤其是刘备“汉室宗亲”的身份,在某些时候大有可为。
每一封密诏,她都盖上了自己的皇后私印,并特意在绢帛一角,用朱砂画了一个小小的、独特的凤纹暗记,以防伪造。
写毕,她将密诏交给张恭,神情凝重:“张恭,本宫的身家性命,辩儿的未来,乃至大汉的国运,皆系于此!你务必挑选最可靠的心腹,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将这些密诏送到他们手中!并告诉他们,入京后,可至北宫丙字号废仓附近,寻一个卖黍糕的老叟,对上暗号‘建章’,自有人接应!”
“老奴…万死不辞!”张恭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绢帛,感觉重若千钧。他明白,这是真正的从龙之功,也是九族俱灭的险途。
“等等,”何太后又叫住他,从袖中取出那枚玄铁蟠龙佩,“你亲自去一趟西园秘藏,不必多取,先提…五百斤黄金出来!用做此次行动的资费和先期赏赐!记住,要分散,不易察觉!”
“五百斤?!”张恭倒吸一口凉气,但看到太后那决绝的眼神,立刻躬身:“老奴遵命!”
张恭带着密诏和信物再次消失。何太后独自坐在暖阁中,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种子己经撒下,接下来就是等待。她不知道这些记忆中的“忠义之士”是否会应召而来,也不知道他们何时能到。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她对历史的先知,赌的是人性中对“机遇”和“忠义”的向往。
窗外的天色,己经透出了一丝微明。漫长而凶险的一夜即将过去,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她仿佛能看到,几匹快马,正承载着她的希望与野心,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而洛阳这座巨大的权力角斗场,还无人知晓,一股全新的、未知的力量,正在悄然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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