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将军府的飞檐染成暖金色时，林震的战马终于踏过了府门。铠甲上还沾着朝堂的风尘，他却没先回书房，而是径首走向正院——早上出门时，柳芸说要炖他爱吃的当归羊肉汤，此刻风里都飘着淡淡的肉香，勾得人心里发暖。
刚进院门，就见柳芸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半块没绣完的虎头肚兜，旁边的小桌上摆着温好的米酒和几碟小菜。林雪坐在她身边，正低头给林天绣小鞋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笑着喊：“爹，您回来了！”
林震卸下肩上的披风，递给迎上来的小厮，大步走过去坐下，拿起桌上的米酒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朝堂带来的疲惫。“今天朝堂上没什么事？”柳芸递过一碟酱牛肉，语气里带着试探——她知道林震最近被军饷的事烦着，不想先提宫宴的事让他分心。
“还那样，王尚书又在陛下面前提西北军饷‘暂缓拨付’，被镇国公怼回去了。”林震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心声却先一步飘进林天的意识里：【镇国公虽帮着我，可陛下的态度始终含糊，怕是还在忌惮我的兵权。二皇子今天又在朝堂上‘关心’西北战事，明里暗里想让我站队，心思太明显了。】
柳芸见他语气缓和，才轻轻拍了拍林雪的手，示意她先说。林雪放下绣针，凑到林震身边，把宫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开：“爹，昨天宫宴上，皇后娘娘看着对二皇子挺好，还收了他送的翡翠镯，可我听见她心里说，二皇子是想用镯子收买她，还嫌太子哥哥优柔寡断，守不住江山。还有王尚书家的姐姐，跟二皇子身边的侍卫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特别熟络。”
她说话时，指尖还轻轻绞着衣角，显然还记着宫宴上的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首面后宫与皇子的暗涌，哪怕只是“听”到心声，也让她觉得心惊。
林震夹菜的手顿了顿，眼底的疲惫瞬间被凝重取代。他没立刻说话，而是拿起米酒又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庭院里的老槐树上，像是在梳理思绪。林天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声，一层一层，全是对局势的考量：
【皇后是太子生母，却对太子不满，还提防二皇子——这立场也太模糊了。她是想坐山观虎斗，等两个儿子斗出胜负再站队？还是背后有其他盘算？不管是哪种，这后宫的水都比朝堂还深，雪雪一个小姑娘，待在里面太危险了，万一被人当枪使，或者不小心听到不该听的，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二皇子和王尚书，一个想借我的兵权夺嫡，一个想借储君之争削我的权，现在两人还私下有联系——这是要联手给我设套？雪雪在宫宴上看到他们的人来往，要是被二皇子察觉，说不定会对雪雪不利，毕竟她是我的女儿，是他们拉拢或打压我的筹码。】
柳芸看着林震沉默，知道他在权衡，也没催，只是给林雪夹了一块桂花糕：“慢慢说，别着急，你爹在听。”她的心声里满是理解：【他肯定是在担心雪雪的安全，也在想怎么应对皇后和二皇子的暗流。朝堂的事己经够让他烦了，现在还要护着家里的孩子，真是难为他了。】
林雪点点头，又补充道：“二皇子昨天还特意跟我说话，夸我裙子好看，我听见他心里说，想借着我跟您拉近关系。我没敢多搭话，就赶紧低下头吃点心了。”
“做得好。”林震终于开口，声音沉却温和，伸手摸了摸林雪的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跟他们多说，越低调越好。”他的眼神落在林雪身上，满是为人父的疼惜，心声却更坚定了：【绝对不能让雪雪再去宫宴了。那些场合全是算计，她心思单纯，就算能听心声，也未必能应对得了老谋深算的后妃和皇子，万一出点事，我怎么对得起她？】
柳芸见他松口，连忙接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宫里的场合太复杂，雪雪年纪还小，总去难免会遇到麻烦。不如以后让她在家跟着先生练字学诗，或者跟我学管家，反而安稳些。”
林震看向柳芸，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她总是能懂他的心思，不用他多说，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放下酒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嗯，就这么办。以后宫里再传宴席，就说雪雪身子不适，或者说她要在家练字备考，别去了。”
这话听着寻常，像是单纯让女儿“用功”，可林天知道，林震心里藏着的全是护崽的心思——他不想让林雪卷入储君之争的漩涡，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算计的棋子，只能用“练字”这个最无害的理由，把她护在羽翼之下。
林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爹和娘的用意，心里一暖，用力点头：“我知道了爹！我本来也觉得宫宴没意思，那些贵女总爱攀比首饰，还不如在家跟娘学管家，或者给弟弟绣小衣服呢！”她的心声里满是庆幸——不用再去那种满是算计的场合，还能在家陪娘和未出生的弟弟，再好不过了。
林震看着女儿释然的样子，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些。他夹了一块羊肉放进柳芸碗里：“羊肉炖得正好，你也多吃点，补补身子。”又看向柳芸的肚子，声音放软，“宝宝今天乖不乖？没折腾你吧？”
“乖着呢，下午还踢了我好几下，像是在跟我玩。”柳芸笑着摸了摸肚子，眼底满是温柔。林天在娘胎里，听着一家人的对话，心里也跟着踏实——爹考虑得周全，知道把姐姐从危险的场合拉出来，以后姐姐就不用再面对宫宴上的暗流了。
林震的心声还在继续，带着对未来的规划：【雪雪这边安顿好了，接下来得盯着二皇子和王尚书的动静。他们联手肯定没好事，说不定会在军饷上再做手脚，或者在陛下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得提前跟镇国公通个气，让他帮着留意朝堂的风向，别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对了，”柳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说，“昨天春桃说，李姨娘在别院里不太安分，总让丫鬟打听外面的事，要不要再派人盯着点？”
提到李姨娘，林震的眼神冷了几分：“让管家多派两个人守着，别让她跟外面接触。等西北军饷的事解决了，再好好处置她——现在还不是跟她算账的时候，免得被王尚书抓住把柄。”他的心声里满是隐忍——不是不恨李姨娘害妻儿，而是要先顾全大局，等稳住了局势，再让她付出代价。
柳芸点了点头，没再提李姨娘的事——她知道林震的顾虑，也明白现在的重心是西北军饷和朝堂的储君之争，李姨娘只能先放一放。
夜色渐渐浓了，庭院里的宫灯被点亮，暖黄的光落在三人身上。林雪吃完点心，就去给林天绣小鞋子了；柳芸陪着林震喝米酒，偶尔说几句家常；林震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朝堂的事，眼神却时不时落在柳芸的肚子上，满是对妻儿的牵挂。
林天躺在温暖的羊水里，听着林震的心声，看着眼前的温馨画面，心里渐渐明白——爹的“表面平静”，全是为了护着这个家。他看似只说了“让雪雪在家练字”，实则是把女儿从漩涡里拉了出来，用最温和的方式，给了她最稳妥的保护。
这样的爹，这样的家，就算外面有再多的风风雨雨，也能让人觉得踏实。林天轻轻蹬了蹬腿，像是在跟林震说“谢谢”，也像是在跟这个家说——他等着出生的那一天，等着和他们一起，守住这份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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