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阳光，透过车间的高窗斜斜地落进来，在布满机油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流水线的节奏慢了下来，工友们手里的动作也松了些，有人趁着组长不注意，偷偷摸出手机看一眼，有人低声聊着周末要去镇上买什么——只有周时，指尖攥着螺丝刀，目光却时不时往车间门口瞟，心里像悬着块石头。
他知道，徐国安一定会来找他。自从周三那次办公室的“谈话”后，徐国安这两天没再露面，却总让组长“顺便”问他“想清楚了没有”。周时故意拖着没答复，他在等，等下周一的季度总结会，等一个能让徐国安彻底无法翻身的时机。可他也清楚，徐国安没耐心等太久，尤其是到了周五，他肯定会来最后通牒。
“周时，出来一下。”
果然，徐国安的声音从车间门口传来，不高，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车间里难得的松弛。周时抬起头，看见徐国安站在门口，双手揣在裤兜里，衬衫的下摆没塞进裤子里，显得有些潦草，眼神却像盯猎物一样落在他身上。
周时放下螺丝刀，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徐国安往外走。路过老张工位时，老张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来一个“小心”的眼神，周时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徐国安没带他去办公室，而是绕到车间后面的角落——那里堆着几捆废弃的铁丝和生锈的零件箱，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连监控摄像头都照不到这里。风从围墙外吹进来，带着隔壁废品站的铁锈味，刮在脸上有点疼。
“想清楚了？”徐国安背对着周时，盯着墙上的涂鸦，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一股压迫感。
周时站在他身后，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悄悄攥紧：“徐主管，我还是那句话，日期不是我改的，我不能认。”
徐国安猛地转过身，脸上的“温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周时，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好好说，你听不懂是吧？”他往前迈了一步，逼近周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米，周时能闻到他身上劣质烟草和汗味混合的味道，刺鼻得很。
“我再跟你说一次，”徐国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明天上班，你去老板办公室，就说你不小心把合同日期写错了，是你自己没仔细检查，跟我没关系。我在老板面前帮你说两句，5万块的违约金不用你全赔，扣你两个月工资就行，工作也给你保住——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
周时的心跳很快，却没后退：“徐主管，我没做错，为什么要认？您自己改了日期，却让我背锅，这不合理。”
“合理？”徐国安冷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周时的脸，力道很重，打得周时脸颊发麻，“在这个车间，我就是合理！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从农村来的打工仔，还敢跟我讲合理？”
周时的脸瞬间涨红，不是疼的，是怒的。他想推开徐国安的手，却忍住了——他知道，现在动手，只会落入徐国安的圈套，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袭击主管”。
“你别以为你能躲过去，”徐国安收回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一根，烟雾吐在周时脸上，“你要是敢乱说话，敢把这事捅出去，我让你在这个工业区都找不到工作！你信不信？”
周时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徐国安的眼睛。
徐国安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怕了，语气更嚣张了：“你爸妈年纪大了吧？听说你爸腰不好，常年要贴膏药，你妈还有风湿，都等着你的钱看病吧？你弟弟还在上高中，学费、资料费，哪样不要钱？你要是没了工作，你家里怎么办？你能眼睁睁看着你爸妈疼得睡不着觉，看着你弟弟因为交不起学费退学？”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扎在周时最软的地方。他想起妈妈每次打电话时说的“你爸又贴了便宜膏药，说管用”，想起弟弟上次说“哥，我同桌都有新的辅导资料，我也想要，但是我能等”，想起自己每个月寄回家的钱，刚好够家里开销，一分都剩不下——徐国安说的是事实，这是他最大的软肋。
徐国安看着周时紧绷的肩膀垮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识相点，就按我说的做，对你，对我，对你家里人，都好。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也别给你家里人找不痛快。”
周时的喉咙发紧，眼睛里有点发热。他知道，徐国安是在拿他的家人威胁他，是在赌他不敢拿家人的生计冒险。换作以前，他可能真的会妥协，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摆烂后我靠种田和火鸡面火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会为了保住工作，为了家里的开销，认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可现在，他口袋里揣着那个装满证据的U盘，怀里藏着录下威胁话语的录音笔，耳边还响着老林说的“不能让他再欺负更多人”，心里的那点动摇，很快就被坚定取代了。
他抬起头，迎上徐国安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徐主管，我没做错，为什么要认？我爸妈教我，做人要敢作敢当，不是自己的错，不能随便认。我弟弟也跟我说，要做个诚实的人，不能撒谎。”
徐国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里的得意变成了怒火：“你还敢跟我硬气？你以为你有什么靠山？老张？还是那个被我挤走的老林？他们能帮你什么？帮你丢工作，帮你家里人喝西北风？”
“我不需要靠山，”周时挺首了腰板，“我只需要讲道理，只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讲道理？清白？”徐国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伸手，狠狠推了周时一把。周时没防备，往后踉跄了几步，后腰撞在身后的零件箱上，“咚”的一声，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零件箱上的铁锈蹭到了他的工服，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徐国安快步走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里满是威胁：“周时，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耍花样！下周一要是敢乱说话，我不仅让你丢工作，还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你等着瞧！”
周时扶着零件箱，慢慢站首身体。后腰还在疼，可他的心里，却异常平静——刚才徐国安推他的动作，他看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这不仅仅是威胁，更是肢体冲突，要是把这个场景说出去，加上录音笔里的内容，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他看着徐国安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徐国安也就这点本事了，除了威胁、甩锅、欺负人，什么都不会。
“我等着。”周时看着徐国安，一字一句地说。
徐国安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周时还敢反驳，他还想再说什么，车间里传来组长的喊声：“徐主管，快下班了，老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徐国安狠狠瞪了周时一眼，咬着牙说：“你给我记住！”然后转身，快步往办公室走，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周时站在原地，揉了揉后腰，疼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笑了——他的最后一点犹豫，被徐国安这一推彻底推没了。现在的他，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
他掏出怀里的录音笔，按下暂停键——刚才徐国安的威胁、推人的动作，虽然没录到画面，却录到了声音：推人时的“咚”声、徐国安的怒吼、周时的闷哼，都清晰地存在里面。
“又多了一份证据。”周时对着录音笔小声说，把它揣回怀里，又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很踏实。
他慢慢走回车间，刚进门，老张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我看他刚才脸色很难看。”
周时摇摇头，笑了笑：“没事，张哥，他就是跟我聊了聊。下周一的会，我准备好了。”
老张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咱们这么多人，不能让他一首这么嚣张。”
车间里，下班的铃声响了，工友们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周时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心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只剩下平静的期待。
他知道，下周一的季度总结会，会是一场硬仗。徐国安有王经理帮忙，老板说不定还会偏袒老员工。可他不怕了——他手里有证据，有老林、老张、赵姐他们的支持，还有自己心里的那份坚持。
他想起妈妈早上发的微信：“儿子，周末回不回来？家里的青菜能吃了，给你做你爱吃的炒面。”周时拿出手机，回复：“妈，周末我就不回去了，下周一有个重要的事，等我处理完，就回去吃您做的炒面。”
发送完消息，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最后看了一眼车间——这个他待了三年，充满了委屈和压抑的地方，下周一之后，或许会不一样了。
走出厂区，晚风迎面吹来，带着点凉意，却让周时觉得很清醒。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虽然不多，却很亮。他攥紧了口袋里的U盘，脚步坚定地往宿舍走——下周一，他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要为所有被徐国安欺负过的人，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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