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夜驾临长春宫，并与贵妃对坐同食烤鹿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六宫。
虽然无人敢窥探帝妃二人具体谈了些什么，但陛下离去时并未动怒，甚至吩咐御膳房往后多给长春宫送鹿肉——这一信号足以让所有人重新掂量贵妃的分量。
原本等着看贵妃失宠笑话的贤妃、德妃等人，气得撕烂了帕子，砸碎了茶盏。
而之前那些拼命往长春宫递条子、试图捞好处的人，则更加坚定了抱紧贵妃大腿（虽然这条腿看起来有点懒）的决心。
风向，似乎又开始微妙地转变。
午后，云皎月刚“批”完今日份的“准了”卷宗，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边晒太阳边打瞌睡，秋纹便进来禀报：
“娘娘，夏姑娘来了，说……亲手炖了冰糖燕窝羹，特来向娘娘请罪。”
云皎月眼皮都懒得抬：“请罪？请什么罪？本宫怎么不记得她得罪过本宫？”
八成是听说昨晚赵彻来了，坐不住了，想来打探风声或者再刷点存在感。
“就说本宫歇了，让她回吧。”她没兴趣配合演戏。
秋纹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脸色为难：“娘娘，夏姑娘不肯走，就跪在宫门外，说……说那日御花园顶撞了娘娘，心中不安，若娘娘不用些羹汤，她便长跪不起。”
云皎月：“……”
这熟悉的道德绑架配方。
她打了个哈欠，终于懒洋洋地坐起身：“行吧，让她进来。本宫看看她又炖出什么新花样。”
夏清漪很快端着一个红漆食盒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素衣，弱柳扶风，一进来就噗通跪下，将食盒举过头顶，声音哽咽：“臣女愚钝，前日冲撞娘娘，特奉上羹汤，请娘娘恕罪。”
云皎月没叫起，对秋纹抬了抬下巴。
秋纹会意，上前接过食盒，打开，端出那盅还冒着热气的冰糖燕窝羹，放在云皎月面前的小几上。
品相不错，晶莹剔透，香气也足。
“嗯，看着还行。”云皎月拿起小银勺，舀了一勺，却没送进口，反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夏清漪，语气随意，“本宫近日胃口不好，吃不得太甜腻的。你这糖，放了多少？”
夏清漪忙道：“回娘娘，只放了一小颗冰糖，清淡润肺，最是合适……”
话未说完，她就看见云皎月手腕一翻，将那勺燕窝羹首接倒在了一旁窗台摆着的盆栽里！
“娘娘！”夏清漪惊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
云皎月却没理她，又舀起一勺，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这燕窝……味道似乎不太对？秋纹，去把前日内务府送来的血燕取一盏来对比看看。”
秋纹立刻应声而去。
夏清漪跪在地上，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声音都带了哭腔：“娘娘明鉴！这燕窝是臣女亲自挑选、亲手炖煮，绝无问题！娘娘若是不喜，臣女这就拿走，万不敢劳烦娘娘……”
“急什么？”云皎月放下勺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东西不怕对比。若是本宫冤枉了你，正好还你清白不是？”
这时，秋纹取来了内务府新贡的血燕。
云皎月捏起一小撮干燕窝，又看了看盅里炖好的，杋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夏清漪，”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本宫虽懒，不代表眼瞎。你这燕窝，色泽浑浊，丝状结构模糊，还有股淡淡的酸味儿……拿次等的官燕甚至草燕漂白增稠后来糊弄本宫，你这请罪的心，可真是不诚啊。”
“娘娘！冤枉！臣女没有！”
夏清漪猛地抬头，泪如雨下，哭得梨花带雨，“这确是上好的血燕，臣女怎敢欺瞒娘娘！定是……定是下人手脚不干净，掉了包！臣女不知情啊娘娘！”
又是这套！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云皎月耐心告罄，懒得再看她表演，首接将那盅燕窝羹拂落在地！
“啪嚓——！”
精致的瓷盅摔得粉碎，羹汤溅了夏清漪一身。
夏清漪吓得尖叫一声，在地，哭都忘了哭。
“不知情？”
云皎月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本宫看你知情得很！拿着次货来本宫这儿装可怜卖乖，踩着我彰显你的善良体贴？你这点手段，本宫上辈子……本宫几年前就不玩了！”
“滚出去。”云皎月语气厌恶，“以后没事少来长春宫门口跪着，本宫这儿地砖贵，跪坏了你赔不起。”
夏清漪何曾受过如此首白的羞辱和驱赶，还是在她自认为演技完美的情况下！
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羞愤欲绝，连哭都忘了，在宫女的搀扶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长春宫。
秋纹看着夏清漪狼狈的背影，有些担忧：“娘娘，这样打发她走，万一她再去陛下面前……”
“去啊。”云皎月浑不在意，甚至又打了个哈欠，“正好让陛下看看他的心尖尖是个什么货色。省得一天天跟瞎了似的。”
她重新窝回软榻，嘟囔道：“吵得人觉都睡不好……晚膳给本宫加道蟹粉狮子头压压惊。”
而另一边，夏清漪一路哭回了自己的住处，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恨。
她精心准备的计划全毁了！
云皎月那个蠢货怎么会认得燕窝的好坏？
她不是从来只懂得珠宝华服吗？
一定是有人帮她！一定是！
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陛下如今对那毒妇态度微妙，她必须挽回局面！
她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对心腹宫女低声道：“去，把消息传给贤妃娘娘……就说，贵妃娘娘因御花园之事记恨于我，今日不仅打翻我送的羹汤，还……还言语羞辱，说我连她宫中的奴婢都不如……”
她咬咬牙，又加了一句：“再想办法，让陛下也知道……”
云皎月，你等着！陛下最厌烦的就是后宫争风吃醋、欺压弱小的行为！这次，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长春宫内，云皎月吃着新送上来的葡萄，听着秋纹打听回来的、关于夏清漪回去后可能有的动作，只是嗤笑一声。
“就知道告状，没点新意。”
她吐掉葡萄籽，懒懒地想：也不知道赵彻这次，是会继续眼瞎呢，还是能稍微睁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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