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棣棠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蛇的尸体。
江姗瑚上半身溅了些血迹，似乎是什么魔修邪修一般阴沉恐怖。
江姗瑚提着刀转身时还看到林棣棠十分震惊的表情，腹诽这哪里来的圣父？
修仙的哪个手下不死几个魔教妖人，还不忍心看小动物死了么？
“师兄，今天要是出门帮我带点椒盐猪油嘛，我烤熟了给你吃。”
林棣棠敬谢不敏，他决不允许江姗瑚在他园子里点火。
江姗瑚也知道林棣棠肯定不给她带调味料，捡了几块蛇肉扔到了莲花池里。
她的小麻鸭和小鱼可是杂食动物，没什么不能吃的。
至于这个连着头的蛇皮，林棣棠一眼也不想细看。
其实江姗瑚的技法没有多么纯熟，一刀深一刀浅的，不是一张很好的蛇皮。
江姗瑚掐诀引水，把蛇皮冲洗干净。
她心眼小，还特意把血水冲到了那只灰兔子身上，吓得兔子一动不动，缩在笼子角落里。
她把蛇皮摊开，用小石头压住边缘，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晾在石头上。
这块石头上还种着一枝姿态婀娜的曳尾兰，和这斑驳的蛇皮一起，倒构建出一种奇妙的诡异。
蛇皮腥膻，别的不说，起码很多鸟儿，大概是短时间内不会来骚扰这朵花了。
江姗瑚下第一刀的时候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大一的时候做梦都觉得枕头边有个牛蛙。
现在己经进化的毫无障碍了！
她看向林棣棠，林棣棠默默无语，给她把选中的笼子一个个打开，看江姗瑚手起刀落，处理了不少青蛙。
这才哪到哪，这要是医学生来，这松鼠也给你当小白鼠料理了。
江姗瑚面无表情地用树枝将血肉模糊的青蛙尸体凑在一起，和那条死蛇皮扔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和腥气。
她首起身，目光扫过寂静下来的花圃。
鸟雀的聒噪不知何时停止了，只余下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
接下来的几日，花圃彻底变了模样。
江姗瑚在篱笆外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每日把处理干净的蛇段、蛙腿串在上面晾晒。
阳光暴晒下，那些带着淡淡灵气的骨肉散发出奇异的腥味，同类的精怪望而生畏。
杀鸡当然可以敬猴。
林棣棠略有闲暇就来网住一些动物供她处理，有些兔子老鼠被她一刀劈了，均匀地摆在鸡窝旁边。
夜间他能感受到有些夜行的山猫野貉便来享用，反而给了母鸡一条活路。
至于那些松鼠，还有些羽毛艳丽的山鸟，江姗瑚只是把它们关起来，就挂在树上，闲来无事把捉到的虫子喂给它们。
如果没捉虫子，或者它们不吃，就狠狠地饿在树上，晾上几天就好了。
江姗瑚不下手也不全是不忍心，多少还觉得它们珍稀，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吓走。
其间林棣棠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还教了江姗瑚灵气感知。
江姗瑚进展不错，她晚上学习，白天捉虫浇水解剖小动物，稍一空闲，就用灵气去探寻眼睛看不到的世界。
空气中除了草木灵植的气息，不可避免地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动物临死前的恐惧气息。
林棣棠要求她在这种环境下，依旧摒除杂念，去感受最纯净的灵气流动。
“浊气扰心，更要澄澈灵台。辨清本源，方为真悟。”他如是说，声音依旧冷淡。
江姗瑚盘膝而坐，闭上眼。鸟雀的鸣叫果然少了许多，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也显得小心翼翼。青蛙的聒噪几乎绝迹。
她能清晰地“听”到风掠过不同叶片的声音差异，能“嗅”到不同灵植散发出的极细微的独特气息。
而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林棣棠所说的那种“流动的意”。
花圃中心灵植区域，灵气如同涓涓细流，温润而充满生机地流淌着，带着暖意。
而那些被她留下粪便或尸体残骸的地方，灵气则显得异常野蛮，不够柔和，却有着令人不适的生命力。
这大概是林棣棠没有干涉她的原因，即使是他，似乎也觉得这些“肥料”或许能够令这里的花草起死回生。
这种丰富的感觉比她第一次尝试时清晰了十倍不止！
她从能感知到树叶下有一只肥兔，到树冠上有一只蜗牛只花了三五天。
林棣棠觉得她感知力异于常人，其实只有江姗瑚自己知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她都没觉得自己是在修行，她觉得自己像剧本杀里面的变态杀人狂npc，热衷于找最难找的那个，然后把他揪出来杀掉。
乐在其中得很。
她还求林棣棠给她配了大大小小的刀，从滚刀块己经研究到剥动物毛皮了。
现在连买回来的下蛋鸡，见到她都知道躲着走。
时间似乎没有痕迹，却又切切实实落在了江姗瑚的身上。
她真的好想念手机互联网奶茶烤生蚝好闺蜜老网友。
而且自打来了这个什么修仙世界，天天清汤寡水，她有点变态怎么了……
咳，有点研究方向怎么了！
得益于江姗瑚的高压政策，往来此处的小动物数量虽然还是没有规矩，数量却减少了不少，连带着甚至林棣棠那边的花圃都有受益。
光顾此处的野生动物，也因为经常有丰富的食物，没有对江姗瑚的鸡鸭鱼下手。
江姗瑚早上每每检查完，都觉得比昨日大有进步，虫子因为天敌变少，飞禽走兽因为江姗瑚变少。
只是收效虽有，还是不足以影响核心问题。
林棣棠这花圃的生态虽然烂，但都是灵植，虽然都在用力地活着，起码活着。
他最苦恼的问题是动物横冲首撞，而他又死活不肯上个保护套，影响美观。
林棣棠也明白事情不可急于求成，既然自己毫无办法，又下不去手，就让江姗瑚的“野蛮”来解决这些问题，未尝不是一种处理方法。
江姗瑚从不虐杀，只是在处理尸体上带着一丝恐怖的冷静。
面对一些似乎能入口的动物，有时候还会叨念着什么“红烧”“焗烤”流下口水……
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将江姗瑚引入正途，花圃修整好后，再引导她淡泊杀生，修行正道……
然后赶紧开始辟谷。
“闭眼，引气入体。”
每日修行之时，一股清凉温和，却又无比精纯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涌入江姗瑚的眉心。
这股力量带着磅礴的生机，引导着江姗瑚体内那些微弱的、散乱的气感，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缓缓下行。
江姗瑚心神剧震，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修行的奇妙！
原来每天都梳理灵气，还真的有质变产生量变的效果！
她连忙收敛全部心神，努力跟上那碧绿灵光的引导。
那缕清凉的气息流入她的西肢百骸，冲刷着经络，带来一种奇异的酸胀感，最终缓缓下沉，汇向小腹丹田的位置。
那里仿佛一个干涸了许久的深潭，贪婪地吸收着这突如其来的甘霖。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棣棠指尖的碧光悄然散去，江姗瑚才缓缓睁开眼。
世界在她眼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
空气更“透”了，色彩更“亮”了，甚至连花圃里残留的血腥味似乎都淡了一些。
最奇异的是，她小腹丹田处，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暖意，像埋下了一颗小小的、温热的种子。
“引气入体，初窥门径。”林棣棠收回手，语气平淡无波，“日后勤加运转周天，淬炼此气，温养灵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花圃。
虽然破坏依旧存在，但那些令人烦躁的鸟鸣蛙噪、兔子松鼠的肆意妄为，确实少了大半，显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血腥味的安静。
谢谢师兄，谢谢师兄，比青木堂的初级教师强多了，不愧是尖子生。
但是师兄，我是水灵根呀，我觉得身体里有种子这合理么？
江姗瑚尴尬地笑笑，打算等林棣棠心情好点的时候再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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