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姗瑚捏着那粒辟谷丹，在舌尖慢慢化开。
一股清冽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原本的饥饿感瞬间被抚平，可心底那股对水的新奇感却愈发强烈。
她忍不住抬起手，指尖对着不远处的潭水轻轻一点。
起初并无异动，可当她凝神回想方才那道“透明小鱼”钻入体内的触感时，潭面竟荡开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水珠像是受到无形的牵引，顺着她的指尖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一枚晶莹剔透的水球。
“哇！”江姗瑚低呼一声，水球应声碎裂，冰凉的水珠溅在她手背上。
她又试了几次，从最初只能凝聚拇指大的水团，到后来能让水流顺着指尖蜿蜒游走。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操控水系法术的熟练度竟比过去一个月还要精进。
林棣棠稳住身形，眉头习惯性地蹙起。
她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微弱水气波动，他自然感知得清清楚楚。
初悟水灵根，引气成功，能聚拢微末水汽……这进展放在任何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身上，都算得上值得勉励。
但看着她那副仿佛发现了惊天宝藏、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的模样，林棣棠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那份初引灵气入体应有的澄澈道心呢？那份对天地水元应有的敬畏呢？全喂了鱼？
而且！
水魄莲喜静！你不要乱来啊！
他的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格外平淡，甚至有点刻意压低的警告：“引气初成，根基未稳，如此浮躁，成何体统？小心灵气反噬，冲了经脉。”
江姗瑚此刻满心都被那点操控水汽的奇异感觉占据，哪里听得进这冷水。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她盯着潭中缓缓旋转的水流，忽然凑近林棣棠，声音里带着讨好的笑意：“师兄，你那洞天福地里能不能帮我弄个小水潭？就这么点大。”
她伸手比划着：“就跟这个一样，比这个小就行。”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这要求不过分吧”的期待。
林棣棠开水池轻轻松松，在他自己的住所干点土木基建，挖个小水坑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甚至己经在心里飞快地盘算开了：小水潭挖在哪个角落好？光照够不够？能不能引条活水进来？
以后规模搞大了，养点小型冷水鱼也不是不可以嘛……
“江姗瑚，”林棣棠的声音低沉下去，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可知，这玄潭之水，为何能蕴养水魄莲这等天地灵物？又为何离潭即枯？”
江姗瑚眨眨眼，脑子里下意识闪过“矿物质丰富”、“活水含氧量高”、“无污染纯天然”几个词。
你说这潭水要多深哦，这个莲花的荷叶的杆子要有多长……
但看着林棣棠那凝重的神色，她识趣地把这些“专业分析”咽了回去，配合地摇摇头，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
“此潭非寻常积水，”林棣棠目光投向那深靛青色的潭心，那里，水魄莲正散发着如梦似幻的微光。
“其根本，在于潭底深处，勾连着一条深埋地脉的水行灵穴。灵穴吞吐天地精华，千年凝聚，方成此潭水之精纯本源。水魄莲汲此本源而生，莲心水魄，便是水行灵力高度凝聚之显化。”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江姗瑚，眼神锐利如冰锥：“纵使耗费巨量灵石布下高阶水行阵法，强行模拟水灵环境，其灵气本质亦与这勾连地脉灵穴的玄潭本源天差地别。强行为之，不仅事倍功半，徒耗资源，更可能因灵气驳杂，反污了你刚悟得的那点水行灵性。”
“哦……”江姗瑚拖长了调子应了一声，小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原来这么复杂啊……不能挖鱼塘了？
她有点不甘心，眼巴巴地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深潭。
林棣棠将她那毫不掩饰的失望尽收眼底。
他沉默片刻。这师妹虽然心思跳脱得令人头疼，但方才引气入定五个时辰，那份专注和最后引动水气时的微弱灵光，并非作假。
或许，是此地特殊的环境真正触动了她？
水行一道，本就千变万化，她的“俗念”，竟也歪打正着契合了水的“利”性？
带她常来，加以引导，未必不能将她那点“歪心思”掰正些许，引上正途。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玄潭无法复刻。”林棣棠的声音缓和了些许。
“然此地水灵纯粹，于你感悟水行本源大有裨益。若你潜心向道，勤修不辍，日后……我再来此地时，可酌情带你同行。”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审视落在江姗瑚脸上，期待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属于求道者的明悟。
他几乎可以预见，她听闻能常来此等宝地，定会欣喜若狂，然后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好好感悟水之大道，不负师兄苦心。
江姗瑚的反应确实堪称“欣喜若狂”。
“真的？！”她几乎是从潭边石头上蹦了起来，刚才的沮丧瞬间烟消云散。
“师兄！你说真的？以后还能带我来？常来？能多常？”
林棣棠看她变化之快，也只说出一字：“……嗯。”
“太好了！！”江姗瑚欢呼一声，双手激动地拍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猛地转过身，指着那深不见底的玄潭，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字都跳跃着精明的算计：
“师兄！你是不知道！冷水鱼养殖周期长，环境稳定是关键！这玄潭水温恒定，水质绝佳，简首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宝地！要是能每天都来……不，不用每天，隔天也行！
我就能实时监测水质变化，观察水流规律，记录水温波动！还有那些潜在的水草分布、浮游生物繁衍情况……
数据！我需要大量一手数据！”
而且她现在好像掌握了很玄妙的水的感知，那不是更厉害了么！
就算不从科学角度研究，从玄学角度来，她肯定也能出点科研成果啊！
倒不是江姗瑚有那么热爱自己的专业。
她这种心态可以归咎为，刚毕业的大学生，总觉得自己学了西年的专业知识，总有用武之地，却被就业市场狠狠打击下的逆反心理。
这个心情她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水产似乎是她唯一能和自己的过去锚定的东西了……
要不然如果早知道自己要来修仙，学毛水产啊，我学宗教学文学学园林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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