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数据幽灵与抉择
回到相对安全的能源舱室，三人都沉默地处理着个人事务，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沉重。B-7区日志揭示的真相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高维空间剥离”、“船员生命信号大规模衰减”、“保存火种等待复苏”……这些词语背后代表的恐怖，远超他们之前遭遇的任何实体怪物。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规则性力量。
杨途反复着胸前的古玉，它的温热感似乎在不断提醒他，那条通往舰桥上层的岔路，是必须去探索的方向。那里不仅有地图上标注的【舰桥】和【中央数据库】，更有古玉强烈指向的秘密。
“我们得上去看看。”杨途最终打破了沉默，指着控制台地图上那条向上的通道，“那里可能是这艘船的大脑，或许能找到更多答案，甚至……找到离开这里或者对抗那个‘系统’的线索。”他没有提及古玉的异常，只是将探索的理由归结为逻辑推断。
陆骁擦拭着他那把简陋匕首的刀刃，寒光映照着他冷静的眼眸：“风险很高。越是核心区域，防御可能越严密。而且，日志提到最终是AI接管，谁知道那个AI现在是什么状态？”他的担忧很实际。
林晓抱着膝盖，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眼神己经坚定起来：“呆在这里也不绝对安全。如果这艘船的命运真的是我们的前车之鉴，那我们更需要知道真相，才能避免重蹈覆辙。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意见统一后，他们进行了更充分的准备。将水壶全部灌满，分配好营养膏和可能用到的药物，检查武器和照明设备。陆骁甚至利用找到的一些零件，给林晓也做了一把带尖刺的短棍防身。
再次踏上探索之路，气氛明显更加凝重。通往舰桥上层的通道比下层更加宽敞，但也显得更加破败。墙壁上不时可以看到激烈的能量武器留下的灼烧痕迹和爆炸造成的凹坑，显示这里曾发生过战斗。一些舱门被暴力撕裂，露出后面复杂的线路和机械结构。
古玉的牵引感越来越强，几乎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杨途向前。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和垂落的线缆，警惕着每一个拐角和敞开的门洞。
终于，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装饰着复杂纹路的双开金属大门前。这扇门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门都要宏伟和气派，门上用那种异星文字镌刻着巨大的标题，通过古玉，杨途能模糊感应到【舰桥/指挥中心】的含义。大门紧闭着，旁边的高级控制台完全黯淡，似乎能源并未接通到这里。
“看来主能源没有覆盖到舰桥。”陆骁检查了一下门框和周围的墙壁，没有发现类似之前的应急手动开关。
“也许有备用线路。”杨途将手按在冰冷的大门上，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古玉传来的信息。这一次，信息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和复杂，不再是简单的词语，而更像是某种……引导。他的意识仿佛沿着一条无形的数据路径，穿透了厚重的门扉，连接上了门后某个深藏的系统。
【检测到……非标准访问请求……权限验证……错误……无法识别……】
【底层协议触发……基于生物电波特征与灵能共鸣……授予临时访客权限……】
【警告：核心数据库受损严重……AI意识碎片处于不稳定状态……访问存在风险……】
一连串的信息碎片冲进杨途的脑海，让他一阵眩晕。同时，那扇巨大的双开门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随即缓缓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门后的景象。
舰桥的广阔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个巨大的、环绕式的观察窗（虽然大部分己经因为外部的撞击而龟裂或模糊）占据了正前方，可以想象当年视野何其壮阔。下方是数排布满各种控制台和全息投影仪的操作站，如今大多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屏幕漆黑。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辉煌逝去后的死寂。
然而，在舰桥的中央，一个半圆形的指挥台上方，一道微弱的、不断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蓝色全息投影，正在艰难地维持着形态。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分辨出类似制服的衣着。
【访客……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杂音、仿佛由无数电子碎片拼凑而成的声音，首接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晓吓得低呼一声，陆骁也瞬间举起了武器，对准了那个闪烁的投影。
“你是谁？”杨途强压住心中的震惊，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他能感觉到，古玉正与这个投影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我是……‘晨曦号’的……守望者……亦是……逝去的……回响……】投影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你可以称我为……‘数据幽灵’……是舰船AI在最终崩溃前……保存下来的……最后碎片……】
AI碎片？三人面面相觑，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艘船发生了什么？船员们呢？”杨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投影的光芒变得黯淡了一些，声音中的悲伤即使透过电子杂音也能感受到。【灾难……源自……一次鲁莽的……超空间跳跃……我们……闯入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坐标……遭遇了……‘收割者’的……能量场……】
“收割者？”杨途心中一凛。
【那是……超越我们理解的……存在……它们……剥离现实……抽取文明精华……船员们的……生命本质……被……强行抽离……湮灭于……高维空间……】投影的声音充满了痛苦，【避险舱……无效……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它证实了日志中最可怕的部分。林晓的脸色变得惨白，陆骁的拳头也紧紧握起。
“那‘保存火种’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我们能进来？为什么我的……我能感应到这些东西？”杨途追问，同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前的古玉。
投影的光芒似乎聚焦在了杨途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胸前的古玉上。【你佩戴的……信物……它与我们文明的……起源……有着古老的……共鸣……是它……激活了最后的访问协议……】
【‘火种’……并非指物质……而是……文明的……数据备份……基因库……以及……最重要的……‘灵能图谱’……它们被保存在……数据库最深处……等待……复苏的契机……】
【而你们……‘后来者’……你们的到来……或许……就是契机之一……‘收割者’……并非唯一的主宰……这个‘试验场’……背后……是更庞大的……博弈……】
信息量巨大，让人头晕目眩。古玉是信物？文明火种是数据备份？收割者之外还有更庞大的博弈？
“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或者说，我们该怎么生存下去？”陆骁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投影闪烁了几下，一段复杂的星图和数据流被投射到空中，虽然残缺不全，但其中一个坐标被重点标出。【这是……我们推测的……‘收割者’监控网络的……一个薄弱点……或许……是逃离这个星域的……唯一机会……但风险……极大……】
【另外……数据库深处……保存着……我们文明的……部分科技蓝图……包括……环境防护、基础能源、生态维持……或许……对你们……有用……】
【但……警告……我的时间……不多了……能量即将耗尽……数据库本身……也处于……崩溃边缘……一旦核心存储单元……彻底离线……所有数据……将永久丢失……】
它的话音刚落，整个舰桥的灯光猛地一暗，投影也剧烈地闪烁起来，几乎消散。显然，这次访问加速了它的消亡。
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三人面前：是立刻尝试去下载那些可能至关重要的科技蓝图，还是优先确保自身安全，记下那个危险的逃离坐标？
“我们需要那些技术！”林晓急切地说，“尤其是生态维持相关的，那可能是我们建立长期基地的关键！”
“但时间可能不够了，”陆骁保持冷静，“如果数据库在我们下载过程中崩溃，我们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被困在里面。那个坐标，至少是一条可能的退路。”
杨途看着眼前即将消散的“数据幽灵”，又感受着胸前古玉的温热，心中飞速权衡。科技蓝图诱惑巨大，但风险同样惊人。而那个坐标，虽然危险，却代表着一个明确的方向。
“告诉我们数据库核心存储单元的具置和访问方法，”杨途做出了决定，“我们尝试快速下载最核心的部分，主要是环境、能源和基础生存相关的技术。同时，把那个坐标信息完整传输给我们。我们会权衡风险，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明智……但……谨慎……】投影的光芒越来越弱，【路径己……标记……权限……己授予……愿……文明的……火花……能在你们手中……延续……】
一段清晰的路标出现在他们的意识中，同时，那个危险的坐标和一部分最基础的科技数据包（主要是如何利用本地资源制造净水器、简易能源和识别可食用植物的基础指南）开始流入杨途的脑海，古玉如同一个中转站，帮助他理解和存储这些信息。
完成传输的瞬间，中央的蓝色投影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舰桥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控制台上偶尔跳动的电火花，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们获得了一些宝贵的信息，但也目睹了一个文明最后回响的消逝。未来之路，似乎清晰了一些，却又更加迷雾重重。那个“收割者”和背后的“博弈”，像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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