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市集、密友与“窝里横”的阴影（修订版）
雨后的清晨，湿漉漉的空气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清润，钻进老旧的窗棂。但这一切对于林暖暖而言，只是一片被剥夺了所有气味的虚无。她舌尖的世界依旧荒芜，唯有窗外檐角持续的滴水声，冰冷地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她惊醒坐起，心脏因噩梦余悸而沉闷撞击。目光第一时间急切地投向墙角——那捆用麻绳仔细捆好的旧书安然静立，像一簇在灰烬中顽强闪烁的火种，是她逃离现实深渊的第一根绳索。看到它们，心悸才稍稍平复，被一种混合着忐忑与巨大期待的情绪取代。
【系统状态更新：能量水平：低（持续味觉剥夺消耗加剧）。建议优先处理高收益事项。】
冰冷的电子音，精准而功利地评估着她的状态。
然而，这微弱的希望之火，刚出房门就被厨房里骤然爆发的、压抑却激烈的争吵声浪狠狠扑灭。
“林国栋！你还有脸挑三拣西？！看看这咸菜稀粥！为什么吃这个你心里没数吗？！”母亲陈素兰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疲惫的沉默，而是像绷至极致的弦猛然断裂，带着豁出去的尖锐和颤抖，“钱呢？！你上次说马上搞到钱，钱在哪儿？！是不是又充大方，全填了你那帮酒肉朋友的无底洞？！”
林暖暖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到厨房门口。
母亲攥着旧锅铲，指关节泛白，身体因愤怒而微抖，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桌边的父亲。父亲林国栋，穿着那件皱巴巴、领口带油污的西装，正不耐烦地拨弄着酱黄瓜，一副受尽委屈的架势。
“你嚷嚷什么？！大清早的左邻右舍听着好看？”林国栋试图用音量压人，眼神闪烁，“我在外面不要应酬打点？没人脉寸步难行！头发长见识短！”
“应酬？打点？”母亲气得嘴唇哆嗦，“你打点出什么了？是打点出债主上门泼油漆？还是打点出暖暖买参考书都要掂量？我白天踩缝纫机头晕眼花，晚上给人洗衣到半夜，就为挣那几块钱！这个家，有一分一毫是你‘周旋’来的？是你欠了一屁股债甩给我们的！”（此处修改了母亲工作的薪酬描述，更符合时代）
林国栋被戳中痛处，脸色铁青，猛地拍桌而起：“够了！旧账翻来覆去有意思吗？当初生意是为这个家！现在全成我的罪过了！你们吃我的穿我的……”
“吃你的穿你的？！”母亲彻底被点燃，甩开锅铲，几步冲到他面前，身体因心寒而剧颤，“林国栋你摸摸良心！暖暖校服洗得发白，我毛衣缝了又缝！米缸里的米，菜篮里的菜，哪样是你挣的？是你欠来的！是我们娘俩像牛马一样抠出来、挣出来的！你倒有脸充大爷嫌不好？嫌不好自己滚出去吃！”
“妈！”林暖暖冲进厨房扶住母亲。她抬起眼，目光冰冷地射向父亲：“爸，如果你觉得家里饭菜配不上你，可以自己出去。妈没义务伺候你，更没义务听你指责。这个家，谁在付出，谁在坐享其成，一目了然。”
林国栋被女儿的话噎得脸色青紫，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他指着母女二人，嘴唇哆嗦：“好！你们合起伙造反！我走！看你们离了我能过出什么花！”他嘴上狠厉，脚却不动，眼瞟向那碗粥。
母亲心寒至极，扭过头，声音冰冷漠然：“走？走了清净。反正这么多年，有你没你，我们一样过。不，是更好，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看你脸色！”
这话砸碎了林国栋可笑的自尊。他恼羞成怒，一脚踹翻凳子，骂骂咧咧抓起干瘪的行李包，摔门而去。
厨房死寂，只剩母亲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悲伤。她转身死死抱住女儿，压抑的哭声和泪水浸湿林暖暖的肩头。“暖暖……妈没用……对不起你……”
“妈，不是你的错。我们会好的，我保证。”林暖暖紧紧回抱，声音坚定冰冷。逃离这个家、改变命运的决心，从未如此强烈。
她快速吃完无味的粥，背上鼓囊的旧帆布包，抱起那捆沉甸甸的希望。
“妈，我去图书馆查资料，晚点回。”她撒了谎，不敢看母亲通红的眼。
母亲抹了把脸，挤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好，路上小心，早点回。”眼神里是担忧、愧疚和残存的顽强支撑。
逃离令人窒息的家，林暖暖挤上公交车，死死护着怀里的书捆。近一小时后，她来到城南老邮局门口的自发旧物集市。
摊开报纸，摆出精心挑选的旧书，她蹲在后面，心怀忐忑。时间流逝，焦灼渐生。首到那位戴眼镜、拿放大镜的老爷爷驻足。
“小姑娘，这几本连环画能上手看看吗？”老爷爷语气温和。
“您请。”林暖暖努力让声音不抖。
老爷爷熟练地拿起《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用放大镜仔细审视封面、版权页、内页，检查磨损、霉斑。“嗯，1962年上人美第二版，品相尚可。”他抬头，“怎么出？”
关键问题！林暖暖心跳如鼓。
【紧急辅助：基于2004年长三角地区旧书市场零星数据扫描。提示：该版本成套、品相上佳连环画，单本参考价50-80元，套系价可上浮。】
【可提供精确报价辅助（需支付“童年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的喜悦”或“短暂指尖触觉灵敏度下降24小时”）。】
支付触觉？绝不！她不能再失去任何感知。生日的喜悦早己被剥夺，回忆徒增刺痛。
她决定赌一把。“老爷爷，这三本是一个完整系列，品相您看了，保存用心。三本一起，两百块，行吗？”她报了中间偏上的价格，留有余地。
老爷爷从眼镜片上方看了她一眼，略显惊讶。他没还价，又指邮票和《赤脚医生手册》：“这些呢？”
林暖暖递过邮票。老爷爷仔细研究后摇头：“信销票，品相一般，价值不大。”他翻看手册，“这本……有点意思，时代见证，有点史料价值。”
他沉吟片刻：“这样吧，小姑娘，连环画三本，加这本手册，一共两百二十块，我都要了。邮票你自己留着，如何？”
两百二十块！相当于母亲辛苦小十天（修改为更合理的时间比例，假设母亲打零工月收入在800-1000元，日收入约30-40元）的收入！林暖暖强压狂喜，故作犹豫后点头：“……行，看您懂行爱书，就这个价。”
老爷爷满意地笑了，掏出皮夹，数出两张一百元和两张十元崭新钞票递来。纸币挺括的触感真实地传递到她指尖。
“谢谢您。”
“好好读书。”
第一笔交易成功！喜悦暖流冲淡疲惫。她靠自己的判断（和系统模糊提示）赚到了钱！这是属于她和母亲的力量！
随后，她又卖出几本其他小人书和旧杂志，入账六十五元。那几张邮票被一位大叔以五块钱买走。
怀揣总计两百九十元“巨款”，她下午扎进市图书馆，查阅投稿杂志风格和旧物收藏知识，首到闭馆。
傍晚，她抱着笔记和剩余旧书回家。拐进巷口时，一声响亮戏谑的呼喊击碎平静——
“哟嗬！这不是咱三班威名远扬的‘香蕉女侠’吗？女侠行侠仗义回来了？”
林暖暖浑身一僵！抬头见槐树下倚着两人：面带无奈的顾言澈和笑得促狭的张浩！
“香蕉女侠”？！称号怎会传到这里？！从张浩嘴里喊出？！林暖暖脸瞬间爆红，耳根烫极，抱紧怀中物。
“浩子！闭嘴！”顾言澈上前解释，“林暖暖，别听他胡说！我们路过……”
“路过？”张浩不理，笑嘻嘻凑近打量，“女侠装备别致啊！淘宝捡漏记？可以啊！身手不凡，多才多艺！”
林暖暖语无伦次：“我……不是……”
“浩子！”顾言澈拽开他，维护道，“他没恶意。食堂那事班里乱传，你别放心上。陆辰逸后来没事了，还得谢谢你。”最后一句很轻，但认真。
林暖暖一愣。陆辰逸没事了？她的冲动没造成恶果？
张浩又探头：“就是！老陆后来嘴硬，结果乖乖喝了整瓶橙汁！哈哈哈……女侠你没见他表情……哎哟！”话被顾言澈肘击打断。
“我们真该走了！”顾言澈拖走张浩，几步后回头，飞快看了眼她怀里的书，眼神疑惑却未多问，挥手告别。
张浩被拖着喊：“女侠！下次行动提前知会！哥们摇旗呐喊！”
夸张声音在巷中回荡，引邻居探头。
林暖暖僵在原地，脸上热度不退。“香蕉女侠”这羞耻称号恐难摆脱。但顾言澈那句认真的“谢谢你”，像小石投入心湖，漾开微澜。
她逃也似冲回家，关上门，背靠门板心跳如鼓。
口袋裏，是卖旧书得来的两百九十元。
耳邊，回响着父母争吵、母亲哭泣、“香蕉女侠”戏谑和那句“谢谢你”。
家，是冰冷战场和沉重负担。
外面，是喧闹关注和未知波澜。
复仇与自救之路，远比预想复杂。
【日常任务“古巷寻珍”（第一阶段）完成。收益：290元。】
【人际关系事件触发：“香蕉女侠”称号传播。影响：知名度（戏谑）提升。顾言澈好感度+5。】
【警告：宿主受关注度持续提升。请谨慎平衡“平庸伪装”与必要行动。】
她深吸气，压下纷乱思绪。
现在，必须赶在明天前，将物理笔记完美“伪装”。
夜还长。
而她，没有软弱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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