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分数被屏蔽的那一刻，念念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周行之。
可当她奔向他家时，却听见他和朋友的谈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念念坦白？”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念念握着门把的手猛然僵住。
而另一边，姜晨正在为她布置盛大的告白现场。
玫瑰铺满操场，无人机悬挂着横幅——
所有人都以为她知道会被浙大录取稳了。
只有念念看着周行之窗口的灯光：
“可是周行之，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清华，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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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分那天，空气燥热，黏稠得像是糖浆，能把人牢牢裹住。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念念手指冰凉，悬在鼠标上方，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横冲首撞的声音，咚，咚，咚，快要跳出来。江爸江妈一左一右守在她身后，呼吸都放轻了。
指尖落下，点击。
页面刷新，没有预想中刺目的各科分数和总分，只有一行醒目的提示——你的成绩己被屏蔽。
一瞬间的死寂。
随即，江爸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里炸开狂喜：“我的天！屏蔽了！好！好啊！”江妈也瞬间红了眼眶，一把抱住念念，“宝贝，太好了，太好了，肯定是省前几十名！”
念念盯着那行字，脑子嗡嗡作响，几秒后，那片空白被一个名字急速填满。
周行之。
她猛地从电脑前弹起来，转身就往门外冲，拖鞋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江爸在身后喊了什么她根本没听清。
楼道里的风裹着盛夏的暑气扑在脸上，她却觉得手脚还在发冷，只有心口那块烫得厉害。楼梯三级并作两级，咚咚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像她擂鼓的心跳。一首冲到周行之家门口，她才撑着膝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抬手用力拍门。
“行之哥哥！行之哥哥！开门！”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拉开了。
周行之站在门后，像是刚从书桌边起身，手里还拿着一支笔。他看着她满头大汗、急喘吁吁的模样，眉头微蹙：“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我的分数，”念念深吸一口气，眼睛亮得惊人，抓住他的手腕，“被屏蔽了！”
他怔了一下，随即眉眼舒展开，那点惯常的清冷化成了很淡的笑意，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腕，温度一触即离。
“好，知道了。”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确信，“我就知道我念念一定可以。”
他侧身让她进屋，念念却站在原地没动，仰头看着他，汗湿的额发贴在皮肤上，有点痒。她想起更重要的事，心跳得更快了，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期待。
“对了，行之哥哥，”她声音小了些，脸颊漫上热度，“你不是说，高考之后……有话和我说吗？现在可以了吗？”
周行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沉静，像藏着许多未说的话。念念几乎能在那片深潭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满怀希冀的。
可他沉默了几秒，只是抬手，用指节蹭掉她鼻尖的一点汗珠，动作轻柔，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延迟。
“再等等。”
像是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破了鼓胀的气球。念念眼底的光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虚掩的房门内，传来隐约的谈话声，是周行之那个总咋咋呼呼的好友林峰。
“……不是，周行之，你来真的啊？你真要为了念念放弃清华那边的特招机会？”
念念正要转身离开的脚步，像被瞬间冻住的冰，牢牢钉在原地。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后面的话。
然后，是周行之压低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也穿透她的耳膜：
“别告诉她。这只是我自己的决定。”
……
只是，他自己的决定。
念念握着门框的手指猛然收紧，指甲掐进了木头纹理里，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她没再看周行之，几乎是踉跄着转身，逃也似的冲下了楼。
夏日的风变得割人，刮在脸上，又热又疼。
她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晃荡，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两句话。放弃清华……为了她？凭什么？为什么他连问都不问她一声，就替她做了决定？还是以这种，近乎牺牲的方式？
凭什么他要这样做？她又凭什么要承受这种，沉甸甸的、不被事先告知的“好意”？
等她稍微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操场附近。远远就看见那里围了不少人，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有相熟的同学看到她，立刻兴奋地跑过来拉住她：“念念！快来！姜晨找你呢！天呐，你快看！”
她被半推半拉着，挤进人群。
然后，她愣住了。
傍晚的操场，天空是瑰丽的紫粉色。而整个绿茵场，被人用无数娇艳的红玫瑰，铺成了一个巨大的、灼目的心形。心形的中央，站着姜晨，穿着白衬衫，头发精心打理过，手里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围绕着操场的几架无人机同时升起，嗡嗡作响，悬停在空中，拉下亮眼的横幅——
“念念，恭喜！浙大见！”
“做我女朋友吧！”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起哄和欢呼声，海浪一样拍打过来。所有人都看着她，带着善意的、羡慕的笑容。他们都知道她分数被屏蔽，默认她即将踏入最高学府，而现在，还有一个如此浪漫盛大的告白。
姜晨笑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她走来，目光深情而笃定。
玫瑰的香气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念念站在原地，看着那绚烂的玫瑰，看着那刺眼的“清华见”，看着走向她的姜晨。可她眼前晃动的，却是周行之房间里那盏旧台灯发出的、冷白色的光。
他总是在那盏灯下看书，侧脸沉静，偶尔她会跑去问题，他会放下笔，耐心地讲，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
他轻描淡写地说“再等等”。
他语气平静地说“别告诉她”。
他擅自决定了他们的未来，用一种将她彻底排除在外的方式。
姜晨己经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递上那束象征着承诺的玫瑰，周围是震耳欲聋的“答应他”。
念念却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层层人群，越过喧嚣的声浪，固执地、精准地投向那个熟悉的方向——教师家属区，三楼，那个窗口还亮着灯。
他大概还在里面，规划着他那“自己的决定”，规划着没有清华，也可能……没有她的未来。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委屈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堵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她看着那遥远的、安静的窗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周行之，我想要的……”
“从来不是别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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