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一点半，苏念还是站在了市艺术中心门口。
她没穿那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只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薄外套——是去年打折时买的，洗得有些发白，却很舒服。手里攥着一个帆布包，包上印着她自己画的小猫咪图案，包里放着修改好的插画细节图，还有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万一遇到需要沟通的地方，也好随时记录。
苏念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艺术中心的大门。米白色的建筑外观，搭配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去，能看到里面人影攒动，显得格外热闹。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展场里己经来了不少人，大多穿着正装，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穿着精致的连衣裙，手里拿着香槟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槟味和香水味。
苏念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把帆布包往身后挪了挪，沿着墙边慢慢走。她不敢往人群中间去，怕自己的穿着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更怕听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声。
目光扫过展示架，苏念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画的“超市阳光”和“晚灯巷一角”被放大印在了文创笔记本和帆布包上，摆放在展示架的显眼位置。笔记本的封面是“超市阳光”，画里是超市货架旁的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装满水果的货架上，橙子、苹果、香蕉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温暖又治愈；帆布包上则是“晚灯巷一角”，巷口的老槐树、红灯笼和橘猫都清晰可见，配色柔和，让人看了心里暖暖的。
每件产品旁边都放着一张小卡片，上面用黑色的字体写着“插画师：苏念”，字体工整又好看。苏念看着卡片上自己的名字，心里刚泛起一丝成就感，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暖暖的。
可这份成就感还没持续多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议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那个就是陆总找的插画师啊？看着这么普通，穿得跟学生似的，不像有什么背景的样子。”说话的是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同伴，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
“说不定是陆总私下认识的呢！不然就凭她这水平，怎么能把作品放这么显眼的位置？你看其他合作方的作品，哪个不是出自知名设计工作室？”另一个女人附和着，语气里的质疑几乎毫不掩饰。
苏念的脸瞬间涨红，像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又热又烫。她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脚步己经往后退了半步，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苏念。”
那声音低沉又温柔，带着几分熟悉的磁性，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她心上。苏念猛地回头，看到陆时衍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他没打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务场合的严肃，多了几分随性。手里拿着一杯橙色的果汁，不是香槟，像是特意为不喝酒的人准备的。
他的眼神里满是惊喜，看到她回头，快步朝她走过来，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她：“你真的来了，我还怕你不来呢。”
果汁杯是透明的，里面的橙色液体里漂浮着几片新鲜的橙子，看起来很清爽。苏念接过果汁，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和她冰凉的指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赶紧收回手，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从帆布包里拿出画纸，声音有些紧张：“我……我来跟您说作品的修改细节。这是我昨天发现的几个小问题，比如‘晚灯巷’里灯笼的流苏，我之前画得有点短，打印出来可能会显得不协调，您看要不要调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紧张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画纸上是她用红笔标注的修改点，每一处都写得很详细，甚至还画了小小的示意图，作者“七喜呀呀呀”推荐阅读《晚风未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生怕他看不懂。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时衍，原来你在这儿，张总刚才还找你呢，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苏念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浅粉色礼服的女人走过来。女人长发披肩，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一个香槟杯，举止优雅得体。她认得她——是之前林薇薇给她看的照片里，和陆时衍一起参加晚宴的那个女人，后来她从陈助理那里听说，她是江氏集团的千金，江若曦，也是陆氏这次文创项目的投资人之一。
江若曦走到陆时衍身边，很自然地站在他身侧，两人的距离很近，看起来格外般配。她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却没表现出任何敌意，反而笑着伸出手：“你就是苏念老师吧？我之前看过你的插画，很有温度，尤其是‘晚灯巷’那组，我特别喜欢，感觉像是把生活里的小美好都画进去了。”
她的笑容很得体，语气也很温和，可苏念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那是一种身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礼貌，却没有真正的尊重。
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江若曦的手很软，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和她的礼服很配。“谢谢江小姐喜欢。”苏念的声音很轻，说完就想收回手。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大了些，像是故意要让她听到。
“江小姐和陆总站在一起真般配，郎才女貌，简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说江家这次给陆氏投了不少钱，准备深度合作，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难怪陆总这次展会这么重视，有江家做后盾，以后发展肯定越来越好。”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苏念心上，密密麻麻地疼。她攥着画纸的手紧了紧，画纸边缘被捏得发皱，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纸张纤维的纹路。她抬起头，正好看到陆时衍在跟江若曦解释什么，他微微侧着头，靠近江若曦，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阳光从落地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看起来格外亲密，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而她，就是画外那个多余的人。
苏念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她突然觉得很委屈，也很后悔——她不该来的，不该抱有期待，不该以为自己能和陆时衍站在同一个地方。他们之间的差距，从来都不是一点点，而是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苏念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把手里的画纸塞给陆时衍，不等他反应，转身就想走。
“苏念，等一下！”陆时衍赶紧叫住她，伸手想拉住她，却被江若曦一把拉住了胳膊。江若曦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撒娇：“时衍，张总真的在找你，说是关于后续合作的重要事情，别让大家等急了，不然影响不好。”
陆时衍皱了皱眉，看向苏念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无奈。他想挣脱江若曦的手追上去，可江若曦抓得很紧，而且张总确实是重要的合作方，不能怠慢。
苏念脚步没停，快步走出展场。阳光落在身上，却没觉得暖和，反而像带着刺，扎得她皮肤发疼。她走到艺术中心门口的银杏树下，蹲下身，看着地上散落的银杏叶。叶子己经黄了，边缘有些卷曲，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银杏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苏念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她真的不该来，不该天真地以为，仅凭喜欢就能跨越身份的差距，就能忽略别人的议论和眼光。
她蹲在树下，肩膀微微发抖，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周围偶尔有人经过，投来异样的目光，可她己经顾不上了，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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