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莎那边情况怎么样？严重吗？”电话里王耶耶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背景里还能听见乒乓球撞击球台的清脆声响。
“没事儿哥哥，就是常规封控，供应链都充足，杨指他们小区安全，能帮着送物资，你放心。”孙小莎坐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
“我就说春节在新家过，你非回家，现在倒好，咱俩成牛郎织女了。”王耶耶的声音里藏着委屈，还有点小抱怨。
“你可比牛郎差远了，人家还带俩娃呢，你就只剩等我了。”孙小莎忍不住打趣，想冲淡他的焦虑。“你先好好训这几天，我一周就能回去了。”孙小莎赶紧转移话题，“等我回去，好好拉爆你的正手，放心吧。别担心我。想你～”
挂了电话，孙小莎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疫情反复的封控打乱了集训计划，她心里哪能不急？从进国家队那天起，她习惯了面对各种困难，可这次赶上备战的关键期，能不能搭上末班车，她心里没底。虽说国家队第一时间给她定制了居家训练计划，可焦虑还是像藤蔓一样缠上来，绕得人心慌。
“跟耶耶打完电话了？”高女士端着切好的水果，站在房门口，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心事，“二十岁的小姑娘，哪来那么多发愁事儿？”
“嘿嘿妈，我没发愁。”孙小莎赶紧扬起笑脸，“我就是在想，这一周怎么带爸妈开展丰富多彩的居家生活，我可不会被这点小变化打乱节奏——我可是最伟大的高女士的女儿！”
表面的明媚掩不住眼底的慌张。大部队己经到海南开始封闭训练，对成绩的渴望、对未来的不安，全被妈妈看在眼里。高女士把水果盘放在桌上，坐在她身边：“先吃点水果。姑娘，困难都是暂时的，凭你的热情和拼劲儿，这几天不过是个小考验。我姑娘20岁就拿世界冠军，还给我找了个世界冠军女婿，爸妈只希望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天生就知道该做什么，可这世界有时候不讲理，你就大大方方给它甩白眼儿，让它知道你也有脾气，能为自己的情绪做主。”
“哈哈妈，你别逗了，我给世界甩白眼，它也看不见啊！高女士你也太可爱了～”孙小莎被妈妈逗笑，心里的焦虑散了些。
“世界看不看得见我不知道，但耶耶肯定看得见。”高女士笑着说，“他把你宠成了全世界，我都听说了，你的衣食住行他没有不操心的。这女婿挺好，你别老欺负人家。”
母女俩对视一眼，清脆的笑声从房间里飘出来。孙爸爸听见动静，探进头来：“你们娘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再背着我聊悄悄话，我可要跟姑爷告状了。”话音刚落，一家三口的笑声撞在一起，在封控的日子里，在未知的前路里，被爱滋养的孩子，总能把温暖酿成对抗困境的力量。
对孙小莎来说，一周的封控是幸福与焦虑的交织；可对王耶耶而言，每一天都像在球台前熬日子，思念写满了湿透的训练服。
“大头，你换个人‘虐’吧祖宗！”刘丁趴在球台边的地胶上，大口喘着粗气，摆着手求饶，“封训三天，咱俩吐了八回。这又不是高原，怎么还整出高原反应了？我有日子没练到吐了，你是我大哥，我服了还不行吗？”
王耶耶也喘着粗气，拿球拍给自己扇风，身上的T恤早就湿透，干脆脱下来扔在地上，任由汗水蒸发。他歪着身子，手指着短裤边缘，还不忘催刘丁：“硕哥，你支棱起来啊！等我们家小丫头回来，一看我退步了，多没面子。”
“大哥，你长点心吧！”刘丁用尽力气翻了个身，坐起来，“距离孙小莎到你怀里还有西天，距离我被你练‘死’还有1小时。我要是真扛不住了，接下来三天你只能拉着刘指陪你练，你俩谁能支棱起来还不一定呢。赶紧过来躺会儿，今天就到这儿吧。”
“硕哥，我是不是病了？”王耶耶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困惑，“我明明知道就一周，可一回宿舍看见手机，就想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又怕打扰她陪爸妈，怕提训练让她焦虑，还怕她觉得我粘人……我总坐立不安的。”
“大哥，哥哥！”刘丁哭笑不得，“咱俩住一屋，你那叫坐立不安？你那是离开训练场就返祖了！昨天你洗澡洗到一半，光着膀子出来看手机，我都震惊了。你稍微控制点儿，我就能多活两天，还能看见你俩团聚。”他顿了顿，突然问：“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啊？”
“我靠丁哥，这也太突然了！”王耶耶愣了一下，赶紧摆手，“我俩还小，不想太早把她拴住。我想让她高高兴兴打球，心无旁骛地往前飞。”
“我就怕她飞太高、太远，你振碎了翅膀也赶不上，压力多大啊。”刘丁看着他，认真地说，“她这一年成绩这么好，真没准能拼上奥运会。”
“她要是能上奥运会，我得替她哭一场。”王耶耶的眼神亮了起来，满是骄傲，“咱的目标从来都是世界第一、大满贯，她一首是我的榜样。所以我得赶紧练，不能拖她后腿。来丁哥，再练100个球，今天就结束！”说着，他弯腰拉起快滑到桌子底下的刘丁，球台边的灯光下，又是一段挥汗如雨的时光。
日子在汗水与思念里慢慢熬过去，终于到了孙小莎从老家飞海南的那天。
“刘指，晚上我想请您吃饭。”王耶耶拦住收拾球具的刘指，眼神里藏着小心思，“开年讨个好彩头，您今晚时间赏给我行不？”
刘指看着他，心里早就猜透了大半，一边收拾球一边笑：“你小子肚子里那点弯弯绕，我还能看不明白？”
“您倒是说行还是不行啊？”王耶耶急了，“不过地方得我挑，开年大餐不能太普通……”
“别装了。”刘指打断他，首截了当，“今晚小莎飞机几点到？你打算拿我当几个小时的幌子？”
王耶耶瞬间愣住，手里转着的乒乓球“啪嗒”掉在地上，在安静的训练馆里格外响。“不是……您是神仙啊？我想干嘛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也是你这么大过来的，你那点小心思藏不住。”刘指笑着说，“平时没混双课，你愣要加一节；没事儿就往女队溜达，下训了恨不得长在女队那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队借调到男队的。这几天倒好，除了看天看地看球台，就是拉着刘丁死练，出去购物都不看女队方向了，眼睛全粘在手机视频上。王耶耶，我看孙小莎不在，你是想把自己练‘死’？”
“这么明显吗……”王耶耶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李指今天还问我，王耶耶最近怎么了，别封训给孩子整疯了，得注意劳逸结合。”刘指接着说。
“那您怎么说的？没暴露我的‘弯弯绕’吧？”王耶耶赶紧追问。
“我能说什么？”刘指无奈地笑，“我就说‘您别担心，距离让他精神放松还有一天’，总不能说‘孙小莎不来，这小子就崩着。’”他拍了拍王耶耶的肩膀，“这饭还吃吗？”
“哈哈，刘爸爸，这饭不光要吃，还得连吃好几顿！”王耶耶眼睛亮了，“晚上您陪我去接小莎吧？我怕单独请假太招摇，毕竟快奥运会了，想悄摸摸去给她个惊喜。”
师徒俩一边收拾东西往宿舍走，一边聊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满是期待，一个藏着疼惜。
可快到宿舍时，刘指却停下脚步：“椰椰，你自己去接吧。我己经跟李指打好招呼，说咱俩出去吃饭了。这几天陪你们训练，我确实有点累，晚上想在房间休息。你们回来别太晚，注意休息，明天我重点考察你的短球。快去吧，别回头误了时间。”
看着刘指发来的信息，王耶耶心里又暖又酸。刘指导总是这样，把他的小心思、小敏感都放在心上，给足了他体面和支持。人生能有这样的良师，何其有幸。
入夜的海南，晚风带着凉意，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王耶耶戴着口罩，压低帽檐，却还是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孙小莎圆圆的脸上，一双没睡醒的眸子迷迷糊糊的，推着行李箱，仰着脖子往出口走。在飞机上睡昏了的她，还不知道有个惊喜在等她。
“小沙，我在这儿！”王耶耶赶紧挥舞着双手，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激动。再嘈杂的人声，孙小莎也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和自己心跳同频的声音。
她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只看见那双用力挥舞的大手，就知道是他来了。她的头哥，来接她回基地了。孙小莎推着行李箱，向着他的方向飞奔，甩开了微凉的夜色，甩开了旁人的目光，甩开了所有的惆怅，冲破人群织成的网。
那双熟悉的大手，终于抱住了日思夜想的奶团子。王耶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紧紧揉进怀里，在她耳边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漫长的一周，终于结束了。
“哥哥，我好想你……”孙小莎踮起脚尖，一个阔别许久的吻落在他的脸颊，瞬间把王耶耶的情绪拉满。
“我也想死你了。”王耶耶松开一点，双手伸向她的腰间，想看看她瘦没瘦。可孙小莎却把胳膊牢牢挂在他的脖子上，让刚刚松开的怀抱又贴在了一起。她轻声问：“这生病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没瘦也没胖，平安回来就好。”王耶耶没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在她的头发和耳鬓处蹭了又蹭，舍不得松开。孙小莎也罕见地不催他，这个拥抱，她等了太久。
“哥哥，怎么是你来了？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孙小莎趴在他怀里，小声问。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别说话，让我再抱一会儿。”王耶耶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他们就这么站在空旷的机场里，拥抱着，靠近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在短暂的分别过后，这场热烈的相逢，给了他们对抗未来的新力量。原来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此刻的得偿所愿，都是为了往后更坚定地并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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