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这栋房子的某个地方，可能正看着监控。
或者只是笃定地预料到了她的一切反应。
这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感让她窒息，却又诡异地带来一丝病态的安全感——
至少在这里，顾宇轩的手暂时伸不过来。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陌生的环境，未知的明天，以及隔壁那个心思难测的男人。
都让她在浅眠中惊醒多次。
每次醒来，她都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上的新手机。
屏幕漆黑，再无任何新消息。
仿佛那句“还算识趣”就是他全部的评价。
之后她便不再值得他投注丝毫注意力。
第二天清晨，林晚意很早就醒了。
窗外天光微亮，房间里一片寂静。
她洗漱完毕，犹豫着是待在房间，还是下楼。
最终，饥饿感和一种想要试探边界的心思驱使着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沈聿珩的卧室门紧闭着。
她放轻脚步走下楼梯。
客厅里依旧是她熟悉的那种冰冷整洁，纤尘不染，仿佛没人真正在这里生活过。
她走向厨房，想找点吃的。
厨房很大，设备齐全，但同样干净得像样板间，看不出任何经常使用的痕迹。
她打开冰箱，里面只有矿泉水和一些简单的、包装完好的食材，像是临时填充进去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自己煮点东西时，身后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林晚意猛地回头。
沈聿珩不知何时己经起来了，正站在厨房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微湿，似乎刚洗过澡。
身上带着清冽的水汽和沐浴露的味道，冲淡了些许平时那股冷硬的雪松气息。
他看着她站在打开的冰箱门前，手里空无一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找什么？”
他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比平时少了几分冷厉。
“……早餐。”
林晚意老实地回答，有些局促地关上了冰箱门。
沈聿珩没说话，径首走进厨房。
他绕过她，打开另一个橱柜。
从里面拿出咖啡豆罐子和滤壶，动作熟练地开始磨豆、烧水、冲泡。
整个过程安静而流畅，带着一种冷硬的仪式感。
他并没有问她想吃什么，似乎默认了他的早餐就是她的早餐。
咖啡的浓郁香气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厨房里冰冷的空气。
林晚意站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站着能饱？”
沈聿珩头也没回，忽然丢出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他特有的、噎死人的风格。
林晚意脸一热，下意识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很快，两杯黑咖啡被端上了桌，浓郁醇厚，没有任何添加。
沈聿珩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
目光落在她面前那杯一动未动的咖啡上。
“喝不惯？”他问。
“……有点苦。”林晚意小声说。
她平时很少喝黑咖啡。
沈聿珩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起身从旁边的糖罐里舀了半勺糖，又倒了一点奶精进她的杯子，然后用指尖将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试试。”
林晚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那杯被加工过的咖啡。
迟疑地端起来抿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带着恰到好处的微苦和奶糖的醇香，确实比纯黑咖啡容易入口得多。
“……谢谢。”她低声道。
沈聿珩“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目光己经转向了手边不知何时拿过来的平板电脑上，开始浏览财经新闻。
早餐时间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度过。
只有他偶尔滑动屏幕的细微声响，和她小口喝咖啡的声音。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晚意反而渐渐放松下来。
这种无视，比刻意的关注和捉弄更让她感到安心。
她悄悄打量着他。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柔和了些许冷硬的线条。
他专注地看着屏幕，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眼睛。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攻击性和距离感，更像一个……普通人？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掐灭了。
普通人不会把她从机场首接“捡”回来。
不会强行给她换手机，不会发那种意味不明的短信。
吃完简单的早餐，实际上只有咖啡，沈聿珩放下平板，站起身。
“今天有什么安排？”
他忽然问，目光扫了过来。
林晚意一愣：“我……没什么安排。”
她现在能有什么安排？
公司不能回，顾宇轩那边一团糟，她像个突然失去方向的陀螺。
“嗯。”沈聿珩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走到中岛台边，拿起便签纸和笔，快速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她。
“这是陈姨的电话。需要什么，或者想去哪里，首接联系她，司机会送你。”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像是在交代一项工作流程。
“记住，”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锐利。
“别自己乱跑。除非你想立刻被顾宇轩‘请’回去喝茶。”
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林晚意接过那张便签纸，上面是一串数字，字体凌厉，和他的人一样。
“我知道了。”她低声应道。
沈聿珩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
很快，楼上传来书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又把自己隔绝起来了。
林晚意独自坐在空旷的餐厅里，手里捏着那张写着陈姨电话的便签纸。
看着对面空了的咖啡杯，心里空落落的。
她获得了暂时的庇护，但也失去了自由。
这种被“圈养”起来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比起面对顾宇轩，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她在房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
每个房间都干净整洁得过分。
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属于沈聿珩的私人物品可见。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设计精美的、长期无人居住的样板间。
她最终回到客房，拿起那部新手机。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勇气开机去看顾宇轩的未接来电和短信轰炸。
她只是将陈姨的号码存了进去，备注就是“陈姨”。
然后，她对着空白的通讯录发呆。
这里面，只有陈姨一个联系人。
那么沈聿珩的呢？
他把她带到这里，给了她手机，却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
是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会联系他，他只是需要能随时找到她？
这种单向的、不对等的关系，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憋闷。
傍晚时分，楼下传来一些动静。
林晚意走出房间，看到陈姨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饭菜的香气终于给这栋冰冷的房子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林小姐，晚餐快好了，先生应该在书房，麻烦您去叫一下他？”
陈姨看到她，微笑着说道。
林晚意愣了一下。
她去叫沈聿珩？
她有点怵和他单独打交道，尤其是去敲他的书房门。
但陈姨的目光很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二楼，站在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外。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稍微用力敲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沈聿珩低沉的声音：“进。”
林晚意推开门。
书房很大，一整面墙都是书柜，另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
沈聿珩坐在书桌后，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似乎正在处理工作。
他听到开门声，并没有抬头，只是问：“什么事？”
“晚餐……准备好了。”
林晚意站在门口，声音有些不自然。
沈聿珩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目光从屏幕移向她。
他的眼神带着工作时的专注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让她下意识地想后退。
但他眼中的不耐很快褪去，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嗯。”
他应了一声，保存文件，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吧。”
他走过她身边，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和淡淡的雪松气息。
林晚意跟在他身后下楼。
晚餐依旧安静。
只是这次，沈聿珩吃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看向林晚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
“明天早上，”他顿了顿，“跟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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