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上朝了……”这话闷在朝服里，听上去像幼兽的呜咽。谢辞安闻到沈南卿发间的药香——今日的安神汤想必又没喝尽。他反手扣住对方后颈，让那抹朱砂痣蹭过自己掌心，“明日起，我让文书房将奏折搬到寝殿。”指尖插进沈南卿腰间，故意掐出点红痕，“你若嫌烦，便拿镇纸砸我，好不好？”
沈南卿抬起头，睫毛上似乎凝着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谢辞安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倒影，穿着十二章纹的朝服，却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孩子。
“记得那年你装病不来上朝？”他忽然轻笑，指腹着沈南卿泛红的耳垂，“我替你抄了二十遍《孝经》，手腕都肿了，你却躲在沈府休憩。”
“你那时倒是很不乐意。”沈南卿的声音终于有了丝活气，带着被宠坏的委屈，“现在倒由着我……”话未说完，便被谢辞安用吻堵了回去。这个吻带着早朝未散的寒气，却在触及唇瓣的瞬间化作春水，舌尖卷着他发间的雪气，像在融化一块久冻的琥珀。
“因为那时我怕你被害。”谢辞安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过对方冰凉的脸颊，“现在我怕你碎了。”指腹轻轻擦过沈南卿紧攥的指节，那里还留着昨日抓被角时掐出的印子，“南卿，你要我把这万里山河都搬到你窗前么？”
廊下忽然传来宫娥低语，惊飞了檐角积雪。沈南卿望着谢辞安眼底的星子，忽然想起御花园那株老梅，去年他执意要给它搭暖棚，这人便陪他在雪地里冻了整夜。“我要你……”他将脸埋进对方颈窝，呼吸灼热，“像暖炉上的炭火，一首烧着，别灭了。”
谢辞安的胸腔震动着，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抱起沈南卿走向暖阁，锦被上还留着他方才暖过的余温。
沈南卿蜷缩进谢辞安怀里，闻着对方身上混着龙涎香的体温。窗外的雪又下起来，却被窗纸滤成柔和的白光。
“睡吧。”谢辞安的声音混着窗外雪落，像支陈年的洞箫，“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新刻的日晷。”他感觉到怀中的人渐渐放松，指尖还勾着自己的腰带，像只睡着的幼兽攥着猎物，“每一道刻痕都按着你的步子算的，从寝殿到御花园，刚好三百七十六步。”
更深漏尽时，沈南卿在梦中呓语。谢辞安轻轻替他捋顺额前碎发，看见月光落在那人睫毛上，像落在春水上的雪。他忽然想起今日早朝时，御史台弹劾他‘耽于私情’的折子，此刻正躺在暖阁的炭盆里，化作灰烬。
“耽于私情么？”他轻声呢喃，低头在沈南卿眉心落下一吻，“若这情能暖他余生，便是将这万里江山都烧成炭，又有何惧？”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染成素白，而在这暖帐之内，有团火正在冰层下熊熊燃烧，烧尽所有的寒冬。
第二日卯时三刻，鎏金暖炉将寝殿烘得如春。谢辞安用指尖拨弄沈南卿垂在枕畔的发丝，看它们在晨光里镀上金边，才轻轻将人捞进怀里。怀中的人还带着未醒的暖意，鼻尖蹭过他锁骨时，让那枚藏在朝服下的玉佩泛起细微涟漪——与沈南卿腰间那枚正是一对。
“南卿，有东西给你。”他的声音裹着晨雾的湿意，袖中滑出的檀木盒雕着并蒂莲纹，打开时露出羊脂玉特有的柔光。沈南卿半睁着眼，指尖刚触到玉佩，便被那抹温凉惊得清醒些——这玉竟带着体温，显然被人贴身焐了整夜。
“这是昆仑雪顶的暖玉。”谢辞安执起他的手，将玉佩轻轻按在掌心，“匠人说，需用雪水淬七七西十九日，方能凝住人间烟火气。”他盯着沈南卿指尖抚过‘辞’与‘卿’二字的纹路，看那抹苍白的指尖在青玉上洇开淡粉，像初融的雪水浸过桃花。
玉佩翻过来时，阳光恰好掠过‘长毋相忘’的刻痕。沈南卿忽然想起母亲的妆奁里，也有对这样的银簪，刻着‘生死契阔’。喉间一紧，却被谢辞安托着下巴抬起头，那人的拇指轻轻擦过他下唇，“别想那些。”声音低得像古琴泛音，“你瞧这玉，日后你冷了，它便暖；你热了，它便凉，比我还贴心些。”
系玉佩时，谢辞安的指尖在沈南卿腰间多停了半息。“去护国寺好不好？”他忽然开口，替人理着袖口的暗纹，“祁凛说，寺里的百年桃树今年开得格外早，昨夜的雪都压不住花骨朵。”
沈南卿闻言抬头，撞上谢辞安眼底的柔光。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春日，他在护国寺养病，他寻着各种补药出现在门口，与韩骁互相阴阳怪气了一番……韩骁，也不知他如今跑到哪里去了，自送他回来之后便没有消息了……
“叫上祁凛与穆夜寒。”他的指尖着玉佩边缘，“当年在寺里偷喝的葡萄酒，不知还有没有？”
谢辞安低笑出声，指腹蹭过沈南卿泛红的耳尖。他当然记得那坛酒——被小沙弥发现时，沈南卿正枕着他的腿数星星，酒气混着桃花香，熏得人头晕。
“我让人提前备了三坛。”他替人披上狐裘，特意将毛领往他颈间拢了拢，“不过这次若再醉了……”指尖划过对方腰线，故意压得暧昧，“我便用担架抬你回宫，让满朝文武都瞧瞧，他们的沈丞相、沈大人醉态有多动人。”
沈南卿耳尖爆红，却伸手攥住他的腰带。狐裘上的银鼠毛扫过谢辞安手背，痒痒的像那年桃花落在手心里。“我想要糖画——”他轻声说，目光掠过窗外初绽的柳枝，“上次你抢了我的凤凰，这次要赔我条龙。”
“好，给你捏九条龙。”谢辞安低头吻了吻他发顶，发间还沾着昨夜安神汤的药香。
(http://www.220book.com/book/N6M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