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霍天辞屏退下人，趁着夜色来到了李沧澜的营帐前。
“李沧澜，走，上山看星星。”
帐中李沧澜刚换好便服，卸了冠准备睡下，闻言一皱眉，并没有作声。
“你不去本公主就自己去了，缺胳膊少腿的拿你是问。”话毕，霍天辞就朝着营帐的反方向走去。
没走出几步，不出所料，身后有脚步声跟上。
霍天辞转身，看见他正咬着发带跟在身后，左手将散落的青丝拢在脑后，虎口卡住所有发丝。右侧手腕一抖，月白色的发带如游蛇般展开，盘系上他的发。
发丝从指缝漏下几缕，轻飘飘地搭在他的宽肩上。
霍天辞眼睛控制不住似的紧盯着他，这人怎么连随意束发的动作都这么好看？
嗓子一动，吞掉口水。
似乎察觉到她肆无忌惮的热切目光，李沧澜抬眼而视，眼中微红，还沁着几分醉意。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二人行进的方向，笑道：
“阿辞是想夜爬吗？以你的脚力，走到山顶或许太阳就出来了。”
霍天辞还沉浸在他的俊美容颜之中，被他这么一提醒，才轻咳了咳，背过身掩饰自己微微发热的面颊。
一声轻哨吹响，赤菟从黑暗处走来，在二人身侧站定。
颇为不乐意地用脑袋顶他，耳朵像枯叶般软塌塌地倒向两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李沧澜低头温和一笑，顺势捋着赤菟的鬃毛，轻声哄道：
“赤菟乖，明日给你吃胡萝卜。”
他垂下眼睛的时候，睫毛很长，掩着深色的眸子，在月光之下显得尤为温和圣洁。
看得她想一把推开赤菟，换成自己来。
“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吧。”
一愣神的功夫李沧澜便己经坐在了马上，正俯身朝她伸出手。
那只手悬在月色里，阿辞丝毫没有犹豫，将指尖轻轻搭了上去。
只一瞬便被温热有力的掌心握住，将她轻松拽上马背。
她的后背撞上温热的胸膛，熟悉的熏香气息在空气里若隐若现。
上山路上静得出奇，沿途只有赤菟的马蹄声，和他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
将行至山顶处，己经没了马匹可以走的路。
二人下马攀行。
靴子踩在山径间的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沧澜落后她半步，护在她右后侧。
左手虚悬在她腰后三寸处——这个距离既能防她跌倒，又不至于僭越礼数。夜风掠过前者的鬓边碎发，带着山间特有的松木清香。
攀至陡峭处，阿辞匐下身子，手脚并用，膝盖抵着的树根借力。
从上往下看就像是一只大型河蛤蟆。
一声温和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
抬头只见李沧澜不知什么时候跃到她前面去了，眼下正居高临下地朝她伸出手，也不出声，一脸打趣地看着她。
哦她竟忘了，李沧澜会轻功的。
“你长了一张嘴，不会说话吗？”阿辞嗔道。
李沧澜轻功了得，定是在上面笑了她许久。
被他拽上来，山顶豁然开朗。
平坦的草地像是山神随手铺开的绿绒毯，零星有几朵蒲公英团在里面。夜风掠过草尖，掀起细碎的绿色浪纹，蒲公英化作星星点点飘向山下。
没有任何遮挡的夜空格外低垂，仿佛伸手就能够得到星星。
山下的营帐处有隐隐的篝火，远处起伏的山脊化作剪影。
霍天辞抬着头，星光洒落在她的眼眸里，比往日更加明亮。她今夜换了水红色的襦裙，衬得她露出的脖颈瓷白，脸上因为酌了酒，挂上一抹娇媚的红晕。
鬓边发丝垂落在身侧，还沾着些许方才攀爬时的草屑。
李沧澜忍住想要上前帮她摘掉的冲动。
他喉结动了动，抱肩的手不自觉收紧。
“李沧澜你看！”她突然转身，正好对上他微红又深不见底的眸子。
刚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只感觉眼前人骤然逼近。
她身子一滞，本能地往后小退了一步。
“当心。”他声音有些沙哑，一把扣住她手腕。
阿辞踩到碎石的鞋在空中一晃，整个人便跌进他怀里。坚硬的胸膛撞得她轻哼一声，温热的吐息拂过他喉结。
她仰着头，身子有些发软。
“看，是飞星。”
他顺着抬头，飞星划过天际。
“快闭眼许愿！”说罢便慌忙闭眼，李沧澜也跟着她闭上了眼。
只一瞬，她便睁开了眼，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啄。
他猛地睁眼，薄唇扫过对方还未撤离的鼻尖。漆黑如墨的眸子中映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睫毛轻颤，呼吸凝滞。
眸中人耳尖泛红，娇媚小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
“我才不要闭眼向飞星许愿，因为我的愿望刚刚凭靠我自己，己经实现啦。”
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沧澜怔怔地望着她因得意泛起的小梨涡，那里盛着一点星辉，比任何兵器都锋利，轻易刺穿他筑了二十年的心防。
阿辞只觉后腰一紧，那人骤然欺近，将她带进怀里。
带着些许梅子酒的甜醉气息，温热薄唇贴了上来。
生涩，而又霸道。
她皓齿微张，那阵湿热就如洪水猛兽般侵了进来，带着将她吞入腹中的欲望。
阿辞一瞬间像是脱了魂，全身都动弹不得，一呼一吸间只有那人粗重的气息，和唇齿间的厮磨感。
风悬在二人身畔，露凝在草叶边缘，连星月倾泻的光都被静默。
良久，那人终于恢复了理智，身形一滞，将她松开。
二人唇畔分离，皆带着水光，如丹霞染露。
“阿辞，我......”他双目通红，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刚刚的飞星，”她有些羞赧地错开视线，将头偏到一侧，“方才你许了什么愿？”
睫毛在月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他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悬腰间的将军府令牌，金属的寒意刺入皮肤，将他拉回了理智，眼中底色慢慢清明。
李沧澜伸手摘去她发梢上沾染的草屑，将那句“愿为阿辞剑锋所指”咽下去，换成一句“愿为锋镝，万死不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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