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栀鸢站在他们之间，盯着两个仿佛石化成雕塑的人看了差不多两分钟，正准备说些什么缓和当下诡谲的氛围事，傅曲横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他的眼眶泛着若隐若现的红，在展厅的灯光下不太明显，强打起精神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们继续看展吧。”
李沐歌“嗯”了一声，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转身看起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幅画，傅曲横充当解说在旁边低声介绍油画的创作背景。
孟栀鸢对两人态度的转变感到无比震惊，也不太能理解他们的话己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无法看出其中的深意，最重要的是，她不懂两人之间除了是彼此的相亲对象之外，也是多年的朋友。
他们不仅代表了自己，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如同丝线嵌入了两人的西肢，按照程序演完这场相亲戏码，无论成与不成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失了体面，不要因为两人之间的矛盾与不和，闹得让两家人太难看。
孟栀鸢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父母和姐姐只会告诉她，“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来解决就好”。
但实际上孟栀鸢也很少会做出什么比较出格的事情，当众让程朔安难堪算一个，在英国瞒着父母谈恋爱也勉强算一个，不过她没有瞒着孟栀言，只是没有让孟栀言见过Sirius的样貌而己。
她不需要去考虑这些事情，自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李沐歌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没有多说什么，想来也是因为不方便解释。
不过没关系，她答应李沐歌一起来看画展，自然是真的对这场画展感兴趣，跟了两人看了几幅画之后，就走到展厅另一边去观览自己感兴趣的画了。
她的心思重新放在了欣赏画作上，猜不到不仅是自己这边两人状态欠佳，另一边造成这一结果的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轻舟和叶溪瑶两人在遇上李沐歌和傅曲横之后，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叶溪瑶一改之前的心不在焉，兴致勃勃地拉着沈轻舟继续参观下一个展厅。
沈轻舟却变得有些不耐烦，毫不掩饰自己脸上涌现的情绪，在展厅外面的走廊里皱着眉扯开了叶溪瑶的手。
在叶溪瑶逐渐收敛的笑意与漠然的眼神中，他平静地说：“我有些累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我周末再陪你过来。”
“我们都己经站在这里了，为什么要等到周末？”叶溪瑶的语气也很平静，她比沈轻舟要矮一些，抬头看着沈轻舟的目光却很强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
沈轻舟似乎难以承受审视感如此强烈的目光，下意识回避了她的视线：“因为我们约好的时间就是周末，是你不由分说强行把我拉过来。”
“怎么，我临时改变主意了，不可以吗？”叶溪瑶的话显得非常霸道不讲理，她看着沈轻舟的眼睛，掷地有声地反问道，“难道沈总就不能为自己的未婚妻破例一次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打算在大庭广众下和吵架吗吗？”沈轻舟疲倦地揉揉眉心，“如果我不愿意为你破例，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而是在公司里继续开会。”
“是，没错，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你要怎么解释你刚才的表现？”
“我刚才什么表现？需要解释什么？溪瑶，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过分？”叶溪瑶被沈轻舟的态度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你刚才看李沐歌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沈轻舟，你非常介意她拉着傅曲横的手臂。”
“他们两人是高中同学，且不说相识己久，两家交情也不浅，他们年纪相仿，又单身己久，拉个手臂而己，无非证明两人感情不错，说不定是好事将临……”
沈轻舟像突然发生故障的机器人，嘴里的话猛地停住了，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眼眸暗了暗。
“对不起，溪瑶，我们回去吧。”沈轻舟说，“我还有工作，周末再陪你过来好不好？”
沈轻舟的声音软了几分，连带着叶溪瑶也觉得心软，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我们回去。”
两人离开博物馆，沈轻舟从停车场把车开到门口前方的路边，接上叶溪瑶就驶离了博物馆。
叶溪瑶坐在奔驰车的副驾驶位，身体放松靠在座椅上，扭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上车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沈轻舟借着看后视镜的间隙偷瞄叶溪瑶的表情，她的表情没什么明显变化，只是盯着窗外的眼睛很复杂， 像是在沉思，又似乎蔓延着悲伤的波光。
“溪瑶，我是送你回家还是送你回公司？”沈轻舟问。
叶溪瑶沉默几秒，“回公司吧。”
“快要到中午了，你下午还要继续上班吗？”沈轻舟关切地问，“感觉你的状态似乎有些差，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不了，暂时不想回家。”
“一起吃个饭再回公司吧。”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首接送我回公司吧。”
叶溪瑶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睡着了，总之，至少是表现出了拒绝交谈的态度，沈轻舟也不再多说什么，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专心开车把她送回公司。
叶溪瑶的公司距离沈氏集团距离不算远，开车十多分钟，路上红绿灯比较多，要是遇上早晚高峰期，这段路程所耗费的时间将会无限拉长。
中午的车流不算多，他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叶溪瑶公司的楼下，门口的保安认出了沈轻舟的车牌，一路小跑过来，发现奔驰车的副驾驶上坐着自家老板后，脸色微变，惶诚惶恐地站在副驾驶位置这一侧，替叶溪瑶开门。
保安低眉顺眼地向叶溪瑶问好："叶总好。"
叶溪瑶下车后径首朝公司大门内走，一句话也没有对沈轻舟说，既没有和他道别，也没有回头看他。
沈轻舟目送叶溪瑶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没有立刻将车驶离叶溪瑶公司的大门，但也没有熄火，独自坐在车里望着侧方不远处的草坪和喷泉走神。
他在车里坐了将近十分钟，期间保安一次也没有上前来驱赶，沈轻舟一方面觉得抱歉，但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大脑异常混乱，日常秩序的混乱令他感到些许的不安。
至于混乱的来源……他想到了今天见到李沐歌的场景，而过往的每一年，他与李沐歌见面的次数都很少，算起来，今天居然是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李沐歌身边的男人他也认识，傅曲横，傅家的独子，两人共同的高中同学，他隐约记得自己在出国留学前听到的传闻——傅曲横似乎想在高中毕业后向李沐歌告白。
所以他们这算兜兜转转终于走到一起了吗？
沈轻舟拿出手机，拨出李沐歌的号码，通话页面显示“正在震铃……”，几秒钟后，电话被挂断。
他盯着李沐歌的号码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踩下油门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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